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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恢复了一些,似乎能听见一些声音了,可是姜也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靳非泽注意到他耳朵的异状,打手语道:“吓到了么?”

“你看到了什么?”姜也一字一句问。

“什么?”靳非泽装傻。

姜也一言不发,目光带着冷意。

靳非泽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不是说了么,一张丑陋的脸而已。”

姜也眼底薄怒如火,“靳非泽,你什么时候才能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靳非泽不咸不淡地笑了声,“你就会死。”

姜也沉默了。

“你总是生我气,”靳非泽打手语,“可是怎么办呢,你总是会原谅我。”

姜也攥紧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靳非泽这个混蛋,恃宠而骄,他就不该对他太好。

“好吧,我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靳非泽笑得越发开心,“你过来,这是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姜也皱了皱眉,朝靳非泽走了几步。

靳非泽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嘴唇附上他的耳畔,似乎要说话。姜也用力去听,可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他好像根本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暧昧地吹气。

姜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正要推他,后颈忽然传来剧痛。靳非泽弹了下他颈后的一个穴位,他顿时全身发麻,不由自主地卸了力。大意了,姜也这才想起来,靳非泽练过太极,当初进太岁村前就着过他的道,被他用这招按在床上,那种东西塞进了屁股。时间太久远,姜也早已丧失了警惕心。

困意袭遍全身,意识开始鸣金收兵,节节败退。心中无比愤怒,可又无可奈何。靳非泽把他放下,让他靠着墙壁坐着。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姜也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询问。

靳非泽摸了摸他的发顶,轻轻吻他的额头。姜也竭力勾住他的发梢,靳非泽低眉浅笑,剪下一段乌黑的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迷蒙之间,姜也似乎听到远方传来嘈杂的人声。

靳非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说:“我要走了。小也,要每时每刻想着我哦。”

去哪儿……他到底要去哪儿……姜也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姜也醒来,天已经黑了,身上裹着睡袋,指上依然缠着靳非泽的发。姜也把他的头发绑在手腕上,从睡袋里出来,四下伸手不见五指,自己还待着白天那个楼台上。霍昂攀着木梯爬上来,小声说:“醒啦?”

姜也摸了摸耳朵,耳朵已经恢复了,能听见声音了。

“靳非泽呢?”他问。

“走了。”霍昂说,“小点声,这附近好多尸煞。”

姜也压低声音,“张嶷和妙妙呢?”

霍昂朝下方努了努嘴,“这木楼子太小了,估计建的时候就只考虑坐一个悟道的尸煞,待不了我们这么多人。他俩在下面那个木台子上歇着,”他从包里拿出个照相机,“小靳给你留了话,说让你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如果你还打算往前走,就看看这个照相机。”

姜也皱眉接过摄像机。

“里面的东西我们看过了,说实话有点诡异,你做好心理准备。”霍昂说。

姜也打开照相机,发现这里面录的全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姜也明白了,这是靳非泽从他妈包里拿到的东西。可是姜若初来这里,为什么要带他小时候的录像呢?姜也并不认为他妈会缅怀他的童年时光。照相机里存着他从小到大的相片,最早的一张是他半岁,正在公园里学习走路。还有他第一次在海里游泳的、幼儿园游乐场郊游的、一年级登台演讲的……

慢慢的,他发现不对劲了。

霍昂啧啧惊叹道:“你注意到了吗?从你半岁到十岁,每张照片里,但凡有别人入镜的,都有同一个人。”

没错,姜也眸子几乎缩成了一根针,重新从第一张开始看起。

他半岁在公园里学走路,后方的长椅上坐了个模糊的白衣人。他第一次去海边游泳,不远处沙滩上的人群里,有一个模糊的白衣人。他去游乐场郊游,全班同学和老师一起合影,在画面的最边缘,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白衣人。一年级登台演讲,评委席上,坐着一个不存在的白衣人。

姜也手心发凉,胸口仿佛卧了一块冰。

白衣人,白色的神明。原来祂一直注视着他。

姜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个关窍。如果祂存在于所有时间,祂怎么可能不知道未来姜也将要弑神?按照他妈的说法,祂存在于千万个世界,所有世界的祂都是统一意志的同位体。祂存在于所有时间,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对于神这种东西来说,祂对时间的感知很可能和人不同。人对时间的感知是线性的,一定有先有后,有因有果。而祂的感知很可能是非线性的,先后并存,因果并行。这样一来,即使是过去的祂也会知道将来的一切。

他终于明白胡爸为什么要把祖坟里的尸煞挖出来,埋在自家地下。因为祂知道,他迟早要来到庙子村,来到胡家。他来到这里不是偶然,祂在等他,等他入瓮,等他自投罗网。这就是靳非泽不让他继续向前走的原因,这是个陷阱,是祂等待他的陷阱。

江燃真的还活着吗?

他开始怀疑,难道他所同步的意识不是江燃,而是祂?

“不过你也不要紧张,”霍昂安慰他,“你十岁以后,这个白衣人就消失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你还好好的,说明祂暂时威胁不到你。”

“哥哥!”妙妙忽然爬了上来。

“咋了小妹?”霍昂问。

李妙妙指了指下方的黑暗,磨着牙,道:“坏蛋、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三人都听见,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