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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泽翻了个白眼,走进入屋中,又见只有两个桌案,便在下座坐了,盘腿休息。

他在襄阳用的都是椅子,但在洛阳,还是以跪坐桌案为主流,他才不要跪着呢,伤了膝盖,长不高可就亏大了。

元宏也不介意这点无礼,坐在君泽身边,大吐起苦水。

先前君泽去襄阳时,将平城、河阴的工坊都卖给了宗室和世家,那些玻璃、陶瓷、纯盐、烧砖泥、炼焦、炼铁的技术,也随之扩散开去。

在元宏看来,如此一来,当是百业兴旺,能产出大量财物,换来辽东、南国、草原上大量财物才对。

然而事实正好相反。

这些工坊的产量相比君泽在时,下降了一半不止,且次品繁多,草原诸部更是宁愿多花些钱,多费些工夫去襄阳购买铁器茶叶,也不愿意在洛阳就近购买。

更不必说各地工坊的逃奴大增,与草原诸部的冲突也渐多,一些鲜卑帝族攻伐小族,掠来奴隶卖给各地世家,世家们在庄园修筑工坊后,产物堆积,却贩卖不出去,有时还会为了交易私下里手段频出。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河阴诸多工坊,居然进入了亏损之中——要知道,在君泽手下,这些工坊不说富可敌国,也能说是日进斗金,怎么会短短时间里,就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元宏把君泽叫回来,就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又该如何解决。

“还能是什么原因,”萧君泽给元宏解释,“这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让’字。”

“货物要销售出去,那生产的工坊,必须要给批发商、额,就是购买者,留下足够的利润,”萧君泽细细解释,“既然种谷背石可以是劳作,织衣抽丝可以是劳作,那商人,将一物千里迢迢送到另外一处,又怎么能不算是劳作呢?”

“如果没有利润,他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和辛苦,将你的货物送到他乡?没有他们将货物送到他乡,仅凭这洛阳周围,哪来这么多人能吃下货物?”

“他们用高价把草原人和仇池、陇西、辽东的商队吓去跑,发现货物积压时,又对周围人低价出售,实在是鼠目寸光。”萧君泽轻蔑道,“我听说咸阳王元禧掌管少府后,苛刻匠人,取消薪酬,镇压工户,如此行径,凭什么让匠人认真劳作,保证物件完整?出些次品,不是人之常情么?”

元宏苦笑道:“话虽如此,但世人逐利,也是常情,元禧屡次上书,说你人脉聚集草原诸部,拒购少府器械,要朕将襄阳的工坊,也收归少府。”

萧君泽冷漠地凝视:“我和阿兄尚有几分情意,别逼我收拾你。”

元宏如今身体不好,怕把他累死,萧君泽都克制着两年没在北朝搞事呢!

这是多大的牺牲!他们都不知道!

元宏也只是说说而已,咸阳王元禧做事情有多糟糕,他其实也是心中有数的,不由道:“你怎么还气上了,朕岂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这是想让你出个主意,河阴镇那也是你的心血,你也不愿荒废了吧?”

“钱货两清,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萧君泽指尖轻轻点了点,心思电转,“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且将说来!”元宏喜道。

萧君泽回想着那个总给他找麻烦的咸阳王元禧,眼眸微眯,回想起这人骄奢淫逸、气量狭小,贪婪无度,要收拾他,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于是便缓缓道:“咸阳王殿下不擅俗物,不如将少府一事,另责他人担任,将少府诸坊,恢复旧制,以做表率。”

“这是为何?”元宏不是太愿意,元禧是他亲弟弟,这样解他职,无疑是打弟弟的脸,会伤到他们兄弟感情。

“只要恢复旧制,以做表率,诸世家大户,便能知道其中结症,”萧君泽故作叹息道,“只要能略微给匠户一条活路,让草原诸部有利可图,很快,便又能恢复繁盛,否则,便是陛下以强令推行,必然也是阳奉阴违。”

这其实都是瞎扯,那些工人只是在他手下见过好的,在世族手中,一时半会不习惯,等他们都认命了,效率又会有所恢复的。

他只是想借机弄掉元禧,那人失去这么大块肥肉,必然会报复。

只要报复,他就有的是办法,让他后悔。

元宏按住太阳穴:“若将他调离,一时半会,还真无法补偿于他……他必会迁怒于你,到时又是麻烦。”

萧君泽挑眉:“哟,国库又空了,陛下这是又准备南下了?”

“只是准备,”元宏叹息道:“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抓紧时间,怕是难以看到天下一统。”

那你肯定是看不到了!

萧君泽道:“那就是陛下的事了,不如,便让太子殿下接任吧,以磨练太子为由,便是咸阳王殿下,也找不出理由来。”

元宏本想说那样岂不是太子帮你挡枪?

但看到君泽似笑非笑表情,他心中有所了悟,叹息一声:“便依你吧。”

元恪身为太子,也该早点和将来重臣交锋,不然怎么算是磨砺呢?

冯诞这时走了过来:“陛下,该用膳了。”

于是话题转移。

萧君泽坐在一边,思考着这次要怎么样把该拖下水的,都拖下来,想南下,不可能的!

我的登基计划,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正好,他身边人都不在,就算玩些大的,也没人来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