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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望大王认清他的真面目,别听什么音乐了,还是让他去军中吧,蒙恬想与他同战甚久,留在咸阳,兄弟都不敢归家了。

但秦王政完全没有感觉到蒙毅的期盼,反而和严江沆瀣一气,两个音痴把周围的乐器都糟蹋个遍,战国乐器有数十种,大多为宫廷专属,后世早已失传,严江爆感大开眼界,长了无数知识,看秦王的眼光里都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份感激。

金木之音甚大,穿透力巨强,周围的六国乐者们苦不堪言,终于惹得一人不悦,他本不是宫廷乐师,生性逍遥自在,不受拘束只爱易水而歌,却天降灾殃,被强送入秦,不但远离好友亲朋,还在秦宫困住难见天日,如今在被乱音祸耳后,又看到自己的爱筑被严江乱敲,实在是忍无可忍,低声咒道:“虎狼之属。”

他声音极低,宛如蚊蝇,但可惜的是严江耳明目聪,而秦王政是何等明查的千古一帝,虽未听清,但只用看一眼表情,便知此人心生不逊,这位正感觉和阿江心意贯通,被如此一刺,瞬间不喜,随手便淡然一指:“拖出去。”

瞬间,数名禁卫虎狼之姿入门,上前要拿筑师。

“等下,”严江按住秦王指尖,温和道,“大王莫急,如此一来岂不座了大秦虎狼之名,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以音律赎罪,若奏的不好,再予他极刑不迟。”

秦王政凝视着那筑师,并未说话,严江疑惑地看他许久,终于感觉有些不对,悄悄手回手,正要询问,便听秦王政垂下手来,负手而立,缓缓道:“既如此,便依严卿之意,若不入耳,便问罪献乐之国。”

筑师心中愤然,这秦王强令他们入秦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欲牵连他之故国,简直是虎狼之属!

他低头掩饰着脸上的愤怒,扶筑而击,那声音愤然高昂,如长河奔涌,尽情用音乐倾泻心中的不满,声音里充满了对暴秦的怨怼与仇恨,几乎就要裂弦,随怒气怒气渐渐涌完,音乐之中又有流水东去,故国沦落的悲伤与无力、远离故国的痛苦,让人闻之几乎泪下。

一曲落毕,就连秦王都不好意思说这人奏的不好,甚至听得很满意,他居高临下道:“名讳?”

便听那乐师低声道:“燕国高渐离。”

严江愣了一下,困惑道:“你不是在燕都么,怎么来秦了?”

高渐离还未说话,秦王政便悠然道:“寡人闻爱卿喜听六国之乐,便在半年前命六国献上国中乐师,这才有如今六国同音之盛会。卿可满意?”

严江哑口无言,心中无数糟点竟不知如何吐起。

夭寿啊,说好的风萧萧易水寒呢,没有高渐离荆轲的故事就不完整了啊,以后还有机会看王负剑吗?难道因为我这就拆了历史上最有名的cp?

别了吧……

严江一时有些艰难地道:“臣谢王上看重,但如此兴师动众,是否太过?”

秦王政以为严江又担心他乱用民力,淡然澄清:“如此小事,何须兴师,更不配动众,不过传六国一王令,知趣者,自会找到最好乐师献上。”

六国哪会在这点小事上不从,只是几个乐师,又哪比得了暴秦怪罪的由头。

找来的不好更好,比如眼前这个高渐离,完全就可以来一个“燕国乐师对秦王不敬”,然后带兵去收割一波城池,秦王政心中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燕太子丹成天想着回国,回头就可以拿这事为由把他继续扣着。

严江闻此言,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已经不是强词夺理了,分明就是已经把不服就灭融入了逻辑意识,根本扯不清了。

于是他只能圆场道:“高乐师一时失念故国,才略有失态,王上还未听乐,不如先得揭过此事,先闻六国之音如何?”

秦王政当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纠结,相反,他挺喜欢这高渐离,无论是助功还是……

“依卿便是。”秦王说完,微微抬手,示意严江。

严江没忍住微微一笑,扶着秦王的手带他上台阶,做为秦王给他面子的回报。

咦,为何感觉他手掌如此烫,几乎有些烧手。

但看秦王面色淡然不改,也不好多问,只扶到阶上,便准备去台下坐着,但左右一环视,竟没有看到一个案几……这是要让他站着听音乐?

却听秦王道:“既只二人,何需虚礼,你我同坐共赏便是。”

严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想坐远了说话会影响听歌,犹豫了一下,谢过秦王后,便在他身边跪坐着。

案上有酒有肉,还有糕点,还有……咦,这不他送张苍的吉利丁做的杏仁豆腐吗?

秦王收刮好东西的本事真厉害啊。

主人入座。

随后声乐自然开始,这大型音乐现场果然名副其实,虽然没有指挥,但也不知编排了多少次,声音配合之间,天衣无缝,一曲高山流水之音,听得人心旷神怡,回味无穷。

严江一时都记不起这可能是秦王弄的鸿门宴了,全然沉浸在这后世只能用以想像的古典音乐盛会之中,无法自拔。

历史孕育的文明曾经如此美丽,不枉他这人间一场。

秦王虽也在听,但却偶尔凝视他专注的侧脸,那脸庞在四周涌入的光芒里有些温馨,一如那日烛下清浅的微笑。

他是喜欢的。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