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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郡向北,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人烟渐渐多了起来。

严江深刻地觉得,在没有空调问世之前,人类还是更适合在温带生存。

至于郡守腾能不能成功立下灭螺大功,会不会有人为了领赏而去养螺,那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这本就不是一代人能解决的问题,更者, 秦国的官吏不是死人,他们知道该怎么驾驭民众, 豪强再强也没有意义, 真惹火了, 秦王政还有最爱用的大招——迁民。

那么怕蛊虫病么?没关系,秦王可以让一个县甚至一个郡的所有住民去阴山种田, 保证那里没有蛊虫病,至于会不会在路上冷死饿死累死,这就不是他会关心的问题了。

人类在开拓繁衍的过程中,必然会付出无数代价,只要知道了原因, 总会慢慢改变,慢慢发展。

正因为如此, 严江走得非常淡然。

他哼着歌儿骑着马, 一路来到了魏国的边城昆阳。

这里在历史上非常有明,严江记得有名的昆阳之战就发生在这里,当然, 那是两百年后的事情了。

命运之子刘秀在这里召唤陨石天降,用两万人打败上莽四十万大军,光复汉室,苏轼还专门为他写赋。

而这时的昆阳还只是一座魏国边城,靠近着楚国长城,但楚长城在楚国迁都后,已经被秦军占据,成为秦国的要塞。

严江记录了南长的高宽形制、地理位置,再画上了长城的剖面图立面图后,这才满意地越过长城关中,进入昆阳。

小城的城强不高,严江转了一圈写出风土人情,然后便看到街头有优倡表演,一时好奇,在旁边围观。

优倡是由楚国的巫祭演化而来,可以表演各种故事,一般由侏儒滑稽的表演在逗人开心,很多有钱有势的贵族都喜欢养上一两个在家中,但那种对即时反应的要求非常高,有的时候不够乐了,便会被弃之不用。

而这街上的两名优倡,正表演着魏国大将,乐羊的故事。

正演着的剧情是乐羊在路上捡到一袋金子,侏儒兴高彩列地拿回家:“夫人,我捡到金子了,必能你富贵……”

然后他又转个身,表演起乐羊妻子冷厉的模样:“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金来路不名,你怎能取之。”

转身扮演乐羊:“夫人说的对,我这就将金子扔回去。”

然后将口袋做势一抛,在地上一滚,惹人观众轰然大笑。

严江微微一笑,他知此事,并且还有一个成语,叫路不拾遗。

接下来的故事继续发展:乐羊去鲁国求学,一年后,超想家,于是回家,结果见妻子正在织布,乐羊扑了上去,就想要做些想做的事情,结果被猛然妻子拿出刀——将织了一半的布斩断,并斥道: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我现在断丝织,先前的功夫就的费了。你现在学一半就回来,不是一个道理吗?

乐羊那个羞愧地跑回去救学,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然后那侏儒又拿出陶碗,在众人面前求得赏钱,只是得钱很少,周围的人大多只看不给。

严江没有带魏国圜钱,就拿了块墨碇放在他盘里。

便听旁边有人笑道:“你这竖子,不给钱便罢,竟还扔石头戏弄人家,也是的个心黑的。”

严江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倒是那侏儒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鞠躬谢过——墨碇做起来耗时费力,价格比纸还高,他给得这一块,能换上数百圜钱。

“我甚喜你戏,不如同上酒楼,单独予我演绎一番?”严江微笑道,他是现代人,见多了世面,言谈自然,未有半分轻蔑怜悯。

那侏儒定定地看着他,点头拜了拜。

严江便与他找了一座食肆,叫两碗粟饭,配了大酱,一起吃了起来。

战国之人喜食酱,好在那有名的“严酱”并没传到这小城之中,严江便与这侏儒攀谈起来。

那侏儒叫旃,身形只有六岁孩童大小,家人良善,不曾弃他,他数十里外有一儒家名士,喜在竹林讲学,他便仗着身形矮小,时常去冒充孩童去听,那名士见他求学认真,便收他做了仆役,知了些道理,后来名士故去,他便想要为人耍戏讨生活了——侏儒之身,这算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那贵族家中的优倡都是自小养大,称为家优,他这种是野优,就只能混迹于各处市井,赚点辛苦钱,顺便看能不能入哪个贵人之眼,止了这奔波。

“你演得甚好,”严江与他聊了许久魏楚之事,见他对魏地风土甚熟,又知他是流浪艺人,“倒是入了我眼,不如与我一路,为我解说这魏地之事。”

有这样的机遇,这优旃自然不会拒绝,感激之后,却是极为忐忑小声地提出一个仿佛随时会被打的请求,说不求先生财资,只求先生若有空闲之时,能教他些字。

这是小事,严江自然应允了,优旃却是直接感动哭了。

在他见严江对他毫无怜悯歧视时,他便觉得或许可有机会求得一学,没想道上天真的怜他,这些年他无数次被师者拒之门外,在他就快放弃求学时,又见到机会。

……

收了个向导,严江的路上很顺,虽然老虎花花一开始吓了这优旃一跳,可他也很快接受现实,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严子的名声,虽然在诸国高层远播,但高层是多小的圈子啊!而且魏地是非常瞧不起秦国学子的,所以严江在魏国基本没多大名声。

昆阳向东,在优旃的引路下,严江向东北而行,顺着颖水来行船,来到了鸿沟之上,一路见识着魏国的繁荣富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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