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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戬并没有被张叔夜说服, 作为一个在蔡京改革科举前考中进士的卷王,他自然有自己的傲气,他只对张叔夜给他的书十分有兴趣, 一连几日,都在研读揣摩,偶尔还会在密州城中闲逛, 试图找出应对的地方。

张克戬也是曾经是有抱负的年轻人,他的前半生几乎完美无缺,有前程和家世, 自然便有了更高的追求,那时无论是程学、王学还是张学,都是以天下为己任, 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 许多优秀的学子们都有着一腔抱负,想要拯救大宋的三冗两积,想要名留青史, 大家想要居庙堂之高,而非处江湖之远。

但,梦总是会醒的, 张克戬学成时,正是新帝继位, 重新提拔蔡京为相后。

皇帝继位之初, 还摆着礼贤下士,要求天下人谏言, 可仅仅过了一年, 便原形毕露, 不但提拔了蔡京,设立了东南应奉局,还把当年谏言的人,一一贬斥了。

那时候,朝廷的有志之士,便内心发凉。

这十几年来,朝廷看着繁华,但内里的如何,大家不无心中明了,但看着江河日下,却也只能徒呼奈何,那些要谏言的,大多已经被贬的贬,遣的遣,早已没有了忠臣的存身之地。

他也是如此,宦海沉浮数十年,如今闲赋在家,早已没有当初为民请命的心思,只想过此余生罢了。

所以,对张叔夜的想法,张克戬甚是轻蔑,他并不觉得一本书就能救天下,当今官家在,便是诸葛孔明来了,也无力回天。

想到这,他心中烦闷,将书放下,看着庭院里盛开的春花,长长一叹。

这里密州城外的一处别院,依山傍水,人烟寥寥,但再好的风景,也激不活他如今那死水般的心。

“你为什么叹气啊?”一个童稚的声音问他。

张克戬抬头,便看到旁边的石桌石椅上,不知何时,坐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那孩子长得精致灵巧,长发一束,眉眼静谧,像画里画出来的人儿,让他那一点被打扰的不喜飞快散去。

张克戬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温和道:“你是哪家孩儿,为何来此?”

“我来寻张知州,看你对着这书长吁短叹,便来问了。”赵士程看了那书一眼,“是哪里写得不对吗?”

张克戬微微好奇:“你也知晓此书?”

赵士程当然知道这本书,他笑笑:“知晓,这书中许多妄言幻想,想要天下安宁,世间大同,以渺渺之身,欲求大道至理,还想求志同之士,想来就是因此,才惹得阁下不喜吧?”

张克戬微微有些不满,但还是解释道:“这书中许多道理,虽然有些困难,却并非绝无可能,你年纪尚小,不可畏难而退,否则,将来难有大志。”

赵士程平静地反问:“朝廷如此模样,阁下如今,算是畏难而退么?”

张克戬那温和中带着严肃的面容瞬间僵住了,随即而来,便是一阵羞愤,怒道:“你一小儿,知道什么是难,什么是退么,这话是哪来的,可是那张叔夜说给你听的?”

赵士程心中暗笑,心道只要你还羞愧,就证明其是还有抱负的,并没有真的完全咸鱼,那就好办,于是道:“阁下不必惊怒,张叔夜是吾好友,他是有德之士,不会对自己的族弟说三道四。”

张克戬冷笑道:“他当知州,是有德之士,老夫布衣白身,便是奸妄小人了,对么?”

赵士程轻笑道:“看您说的,三年前,我未扶他入朝时,他不也只是一个草场监司,又怎么扯得上知州就是有德?”

扶他入朝?

要素察觉的张克戬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紧紧盯着这小小少年,空气单方面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数息之后,张克戬才谨慎道:“先前,嵇仲向朝廷进献异宝,想来,便是公子你的安排吧?以嵇仲德行与家资,绝无可能得到那般品级的异宝。”

他甚至能想到,族兄三年前也是因此起势,只当了短短两年知州,便有了被提拔入朝的迹象,甚至,这股势力,是想扶他入中枢……是想,与蔡京相抗么?

赵士程也淡定地解释道:“不错,都是我安排的,你手上那部书,也算是有我一份,如今我们想要做的事情,需要些人手,张知州向我推荐你,说你品行高洁,不畏强权,有济世之心,所以我才抽空来见你一面。”

张克戬看着这小孩漂亮而带稚气的脸,听着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只觉得无比荒谬。

什么时候,这朝廷任免,可以被一个黄口小儿左右了?

这真的不是在玩弄他么?

气氛一时间,单方面的更加僵硬了。

又过了好一阵,张克戬才低声道:“若我不应,怕是就走不出密州了吧?”

赵士程摇头:“不会,你若不应,便代表与我等不是一路人,至于告密,这朝中党派何曾少过,便是再多一派,官家也只会乐见其成吧?”

张克戬沉默,这小孩并没说错,党争,新党旧党,蜀党洛党,还有那群福建子,在朝廷里相互陷害争斗,便是真多了一党,能不能与蔡京相斗,还是个未知数呢。

又过了数息,张克戬问道:“那你们,又有什么筹码,可以与蔡京相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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