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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千穆,这个男人被时光磨不掉的本质,绝对是记仇。

他可以忘记没在漫画里出场的笨蛋们的配色长相,但必然不会忘记回来以后要送三个卧底出道,要把害惨了自己的笨蛋们挨个揍一顿……

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曾答应过,要给两个世界叠加起来也最在乎自己的女人“报仇”。

虽然报仇对象是什么玩意儿早忘光了,回来以后稍微瞥了一眼剧本,才姑且找回了一点印象……

嗯,的确是刻意报复都算抬举他们的小角色。

千穆又想起来,当初没有干脆利落地把小角色们解决掉,是因为小丑们逃到了界融区域外,他要忙着研究刚到手的长生不老宝石,打算等世界融合结束后,再慢慢找人算账。

后来发生了也无需多言了,反正都是如今的男人不算太在意,回想起来却也不怎么愉快的事。

世界观受限,长生不老宝石研究失败,世界融合失败,这些看起来确实都跟寻找宝石的马戏团——哦,“动物园”组织无关。

所以千穆顺出了一个有理有据的逻辑:若不是“动物园”的人找上了艾利克斯博士,引诱艾利克斯博士带上宝石叛逃,正好去研究所散心的他就不会把叛徒撞了个正着,也就不会把当时拿到也毫无用处的宝石当做救命稻草。

“嗯,就是这样,迁怒的理由也完全充足了。”

“这哪里能算迁怒,能用寥寥无几的存在价值帮助你发泄怒火,是他们的荣幸啊。”

贝尔摩德笑意盈盈:“你没有错,是的哦,你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是那些什么时候不挑,非要在最关键的时刻跳出来捣乱的垃圾,浪费了你弥足珍贵的时间……呵呵,只是丢进垃圾桶也太简单了,应该送进屠宰场还是焚化炉呢?”

女人红唇轻动间,用最轻快的语气说出了最冷酷恶毒的台词,全然忘了是男人要给她出气,可见她自己也恨得不轻。

论起迁怒,还是贝尔摩德更胜一筹。

与还是少年的男人相遇后,女人便有意不在最爱的孩子面前表露出完全真实的自己:犹如腐烂的金苹果,徒有美丽的外表,内里早已腐烂不堪,流出的汁水是香甜可口的毒液。

即使知道少年并不是纯洁无瑕的小白花,也有不可言说的阴暗面,她还是小心翼翼将自己收敛,在他面前时她总是在笑,各种各样的温柔的笑,生怕最难看的一面被他看清,从而被他讨厌,那么自己永远也无法靠近他。

贝尔摩德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男人,她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认知上的畸变。

她到底是与真正的那位BOSS血脉相连的“亲人”。

十二年前,贝尔摩德看到深信就是“BOSS”的少年的那一刹,便莫名觉得,不对。

长相不对,不是红发红眼……年龄不对,应该更苍老,苍老到浸满腐烂的气息,与之对视的每一眼,心中都会被止不住的敬畏包裹……

为什么会不对?

红发少年苍白而瘦弱,空洞的红眼看着她,极为漫长的迟疑后,才匆忙闪过一瞬极难捕捉的不安。

格格不入。

就像一只找不到家,才被迫迷失进黑暗角落的小动物。

可【无法篡改】的记忆就在脑中,告诉她,他的确是黑衣组织的BOSS,隐身于鸦群后的那位先生,自己恐惧而无法摆脱的存在,毋庸置疑。

不可思议,事实却就是如此。

贝尔摩德尝试过弄清真相。

但这个想法刚生出,她就放弃了。

因为她很快便震惊地发现,自己对少年的“恐惧”宛如空中楼阁般虚无缥缈,只是浅浅地浮在那里,几下就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仿若被意外之礼砸中的惊喜。

这个孩子是不同的。

——虽然他自私,胆小,冷漠又任性,自顾自把自己关在箱子里,拒绝旁人触碰接近。

这个孩子,是灰暗无光的世界终于愿意垂怜,悄然送给她的“宝物”。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彼此依赖的“亲人”。

少年以为是自己麻烦她更多,可女人反而认为,认知无声改变的那一刻起,她淤泥般看不到希望的人生,也被少年改变了。

黑暗里多了些光,果肉腐烂得也不那么彻底,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迹象。

Gin那样糟糕透顶疯狂残忍的家伙能被少年接受,不过是因为他有用,贝尔摩德不屑于跟疯狗比较,却要顾及自己在少年心里的形象。

她知道,少年不会接纳坏到无可救药的残渣,所以她悄悄地观察,静静地走近,同时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更完美些,不够“完美”的,自然全放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

后来她终于成功了,自那时起,就是她依赖他而活。

贝尔摩德心想,她无法再忍受没有他照耀自己的世界了,即使要和厌恶得想一枪打死了事的男人……行吧,Gin,呼吸同一片空气,也不是不行。

她就像一个无条件纵容孩子的母亲,他的所有任性要求,她都愿意为他满足。

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忙得忘了时间,她心疼却不阻止,只在饭点敲开他的门,为他披上遮风的衣衫,提醒他注意身体。

他不想自己憔悴痛苦的样子被她看见,她便与他保持距离,只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分忧,哪怕只有一点。

他想活着。纵使要手染无数人的鲜血,她的微笑不会变色,不择手段也要让他活下去。

他选择死去——

贝尔摩德当时说,她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而在目视摩天轮停止转动,吊舱停顿在高空时,她也是如此一次次地告诉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没想到从未从男人口中说出的“死”,竟然是真正的“死亡”。

贝尔摩德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比就在现场另一面的松田阵平,事后调来录像反复确认的降谷零——都要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心爱的孩子没有从空中返回地面,他死在了摩天轮上。

他成了长夜间无尽的余火,残躯被烧作了灰烬,弥散在黑红交杂的废墟中,无论如何都捧不起,拼凑不起。

心头长出来的新肉自此再度腐化,甚至顷刻间变得比曾经更黑。

因为需要自己小心翼翼掩饰的人已经不在了,女人的行事更加招摇放肆,性情反复无常,谁也理不清她美丽的微笑下是喜是怒,下一刻又会不会见血。

贝尔摩德耗尽了残留的理智,才控制自己放过一无所知的前“学生”,如果对那个可恨的幸运儿下手,不就等于她的孩子白死了吗?

同理,她也要看在男人的面子上,放过欺上瞒下最后还逃之夭夭的FBI卧底,因为男人说过,如果那只厚颜无耻的蛀虫死了,会影响到他,她总得为他考虑……

——不可能。

这辈子还有可能跟Gin和睦相处,但要放过赤井秀一,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能等他们中的一个先下了地狱。

没错,就是迁怒,贝尔摩德身上几乎没有所谓的道德观,亦或是什么无聊的释然,她总得找一个该死的人,来宣泄她悔恨到无以复加的疯狂,赤井秀一就是最佳人选。

再说了,男人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影响,能影响到他活过来吗?真可以的话赤井秀一最好现在就去死。

她曾经亲自追杀过赤井秀一,大意之下险些丧命,还被那个狡猾的混蛋给逃了。

若是直接跟Gin联手会更安全也更方便,但贝尔摩德实在不想搭理那个男人,如今的她能接受和Gin坐在一起喝酒,却不想多听男人自以为把她看透的废话。

——Vermouth,在BOSS归来之前,你就算已经疯了,也不要蠢到拽上一只老鼠陪你去死。

贝尔摩德听完就笑了。

归来……男人会回来吗?他还有可能回来吗?她拼命地祈祷他没有骗他,他真的能回来,可她的心又始终悬在空中,深受怀疑的折磨,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信还是不信。

所以她笑着对一如既往讨厌的男人说,哎呀哎呀,真是不可思议的关心啊Gin,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疯了也会活到最后的。

她会听话地活到最后,活到彻底失去耐心,再也感觉不到希望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才是她拖上所有人一起去死的时候哦。

是的,那时就不只是赤井秀一了。

一个绝望的女人能顾及什么?克制自己多等几年,送人上路时用痛苦最少的方式,就是她最后的温柔——当然,赤井秀一和Gin除外。

无耻卧底有他专属的特殊待遇,对于Gin,她只是无法容忍他安然享用男人留下的一切,主人不在了,“遗物”自然要全都为他殉葬。

贝尔摩德甚至直白地对当事人披露过自己的打算。

Gin连一个字都懒得跟她说,大抵是因为两人的打算正相反,Gin不准备跟发疯的贝尔摩德一起找死,他要守着“遗物”直到终末,就算要死,也是和倒塌的庞然巨物一同陨灭。

贝尔摩德也看穿了他的想法,放以前当场就要吵一架枪口互指,如今她无所谓了,反正还没到那一天,真到了绝望的时候,她才不会管Gin乐不乐意,与那个男人相关的人一个不会落,都要被她拖下水。

——除非,男人真的及时回来了。

他回来,她才能一秒恢复冷静,仿若无事发生般把残忍的面孔收起来,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继续忍受被Gin污染过的空气,继续对BOSS钻来又绕去的卧底小伙伴开闸防洪水。

所以……

在还能忍受的这些日子。

贝尔摩德不再冒险亲身出动,有红着眼死咬“叛徒”的波本在,她时不时就给波本一点小帮助,透露些关于“叛徒”的重要情报,然后坐看波本比她还努力地对FBI穷追不舍。

如此一来,在男人回来以后,她就能无辜地表示,BOSS,我没有明知故犯哦,赤井秀一死了也是他自己的命,问就是波本干的。

于是赤井秀一真的死了。

虽然不是波本干的,但锅推给指示基尔对着FBI的头和心脏开十枪的Gin也一样。

再之后,贝尔摩德后悔了。

早知道赤井秀一刚死,她的BOSS、她的孩子就能回来,之前她拼着命也要提前送赤井秀一上路。

——好啦好啦,别生他的气了,这只是个巧合,跟他死不死真没关系。

——嗯?这个听起来根本不担心的语气,难道好命的老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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