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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暂时性失去了思考能力和战斗力。

将他奔涌如潮的复杂心理活动化简,就只有一句话: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怼老子,这货特么是谁?!

哑然呆滞的原因还有一点,对方轻飘飘丢出的每一句话,都无视了防御力为零的掩饰的阻挡,稳准狠地扎进他的心口。

言语之伤人,剖析之透彻,真将源千穆死后的松田阵平扒了个明明白白,哪怕是他自己也无从辩驳……

“噗嗤。”

似乎名叫“克丽丝”的女人抓到了乐子,不掩恶意地接话:“看出来啦,小帅哥可是一脸的郁郁寡欢,已经快要变成被风吹断线的风筝了——啊,抱歉呀小帅哥,我们一无所知地散步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今晚殉情的计划了?不好意思呢,我们走,你继续?”

“……”

“雇来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看了女人一眼,似是对女人过于放肆的轻浮言辞颇有意见。

什么臭鱼烂虾有资格跟那一位“殉情”?何况光是这个词,就是对那一位极大的不尊重,“保镖”很想手动给女人醒醒脑子。

然而中间的人没有发话,杀气酝酿起来又被强行压下,他表面上仍旧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哈哈,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小哥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求生欲的,看来我多加冒犯了,这明明是感人肺腑的友情啊。”中间的人不动声色,“我和我的朋友都喜欢开玩笑,小哥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懂的,此情此地再加好死不如赖活的卷毛警官这个人,唤醒了女人心头最深的痛,她忍无可忍必须发泄,一句话刺了两个人以示埋怨,这么隐晦,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所以他非常乖巧地听完没打断,只在涉及自己清白的地方稍作斡旋——披上尖酸刻薄博士皮疯狂打击卷毛很爽没错,但也不至于真把自己牺牲进去,只是想象了一下,嘶,不行,怪恶心的。

沿着作死大道笔直狂奔的变异白痴警犬,还是活蹦乱跳滚远点的好。

松田阵平:“……”

路人们已经交流完了一轮,在莫大恶意中裂开的卷毛警官终于回过神了。

不得不说,松田警官这三年沉稳沉的大半是外表,本质依然很勇。

勇到诈尸的好友都忍不住为他的作死精神与奔放惊叹鼓掌。

他用最短的时间进行完冷静思考,抓到了绝不可忽略的一丝疑点。

因此,没有犹豫,他A了上去。

“没什么,我不介意,你们的玩笑开得还挺对的。”

松田阵平将下意识紧绷的站姿调整至有些吊儿郎当的松弛,下巴四十五度上抬,双眼空白飘忽地看向浑噩夜色。

这个POSE最好还要再配一根烟,加一个从嘴里吐出,在空中慢慢消散的烟圈,可由于路人们拿烟味到借口保持距离,他就遗憾放弃了。

总之,这个黑到仿佛每分每秒都在打卡上坟的男人,将心如死灰后的漠然哀戚从头写到了脚,谁看了都得沉痛对他说一句“节哀”。

“是啊,我的确是那家伙的家属,缠缠绵绵的那种。”

整天孜孜不倦追着猫跑的饲主当然算“最缠绵的家属”。胆大包天的男人暗示完,在心里补充。

很好,这么想他自己就不会被鸡皮疙瘩袭击,还能顺势把巨大的伤害转移给别人了。

千穆:“?”

看来松田阵平这个白痴卷毛挨的打还不够足,竟然顺杆子向上爬,跟他演起来了?

但凡他手一抖没按住贝尔摩德和Gin,卷毛的POSE摆不到三秒钟,就会立马升天。

那恭喜警官成功了,BOSS真的有被恶心到——想多了。就松田阵平这段位,十个叠一起也不够见过大世面的男人变脸。

“原来还真是英雄家眷?看不出来啊……没有说小哥你形象不符的意思,失敬了,失敬了。”说话的人表示肃然起敬。

张嘴就是胡扯的人表示当不得这个敬:“我只是随便长路边的一根杂草,不值一提,该被尊敬的是那位英雄本人。”

“不,不,不,这么说就不对了,逝者已然合眼,辛苦的是背负重担留下的人啊。”

“呃,我不……”

“看小哥你黯然消沉命不久矣的样子,过得一定不太容易吧,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压力,多跟人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容易抑郁,实在没人倾述,你还可以对着你家属的墓碑自言自语,只要心诚他肯定能听见的……你已经这么做了,但对方没有显灵?说明你的心还不够诚,爱还不够缠绵,问题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啊。”

“……”

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一瞬相当精彩。

他发现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换成萩原研二在这里,恐怕已经自觉代入身份凑上去攀关系了。

当然也有“对手”太难搞的缘故。

对方比他本人更快接受了这个诡异的设定,张嘴虽然不再刀刀扎心,可这以他因混球源千穆黯然神伤心如死水为前提的热心开导、耐心劝解,比冷刀子更磨人,精神冲击恐怖到令他面部肌肉猛地抽动,神情隐隐变色,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事实上,不是“一般人”也扛不太住。

深知这两人关系的贝尔摩德当然知道,BOSS和他幸运满值、好似挂着“只要BOSS易容出现百分百会偶遇”buff的小伙伴是在打嘴仗,警犬只得意了几秒钟,就被BOSS重新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可这不影响她情绪极度不稳。

一想到自己和BOSS的温馨大家庭除了Gin这只恶犬,还要再加入五只——没错,是五只,这些警犬是自动连成一串的——本应到死都不会同路的警犬,极具家长意识的女人就感到窒息。

好吧,不能不承认,警犬们其实很早就加入了,只是拖到现在才逐渐拿到名分。

贝尔摩德心里更不畅快了,只能将愤愤的视线隐晦地转向Gin:打破BOSS心防的小伙伴勉强有点抵消罪行的苦劳,不能动,但她可以再努努力,争取把这只恶犬踢出去。

Gin却是屏蔽四周,宛如无情的打光工具人般安静。

他已经看出BOSS认识对面那个路人了,因此他们在说什么皆与他无关,他不干涉也不会好奇……

——除非对话内容实在太过不堪入耳,对方的得寸进尺,严重影响了BOSS的名誉。

Gin的伯莱塔还是在BOSS口袋里,杀手十分想念将它握入手中的触感。

“…………”

女人和男人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杀气却几乎凝为实质化的黑线,直冲着勉强面露镇定的松田阵平去了。

一共四个人,就有三个人受到了程度不一的伤害。

唯一适应良好的人语气温和,再度将主动送上门挨打的笨蛋怼得精神恍惚,保证再也浪不出一句废话,才仁慈地放了他一马。

“瞧着小哥你也差不多想通了,不会做傻事了,今晚就到这里结束吧,我们也该往回走……”

“——麻烦,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嗯?”

有点意外,松田阵平竟然还能顶住压力开口。

他明明已经觉察到氛围的变化,觉察到出现在广场外围的三人携带着危险的秘密,好似某种威胁无孔不入地没进夜的寂寥,只有不探究,尽快远离秘密的中心,才能保障己身的安全。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这三个人,有很大可能,与他“死去”的挚友有关。

松田阵平心里说,哪来那么巧的“心血来潮散散步”,光是那句句话语间透露出的对源千穆的“熟悉”,乃至于对他的“了解”,暴露出的问题就够多的了。

他先前几乎就要猜测那个挖苦他的人就是源千穆,虽然刻薄得不贴源千穆的风格,但那冷漠嘲讽的味道太足了,某人诈尸过来估计也会劈头盖脸给他来一出恶言洗礼。

而怀疑接踵而来,他忽又怀疑自己的感觉很不对劲,对方跟他熟悉的红发男人,似乎并不像同一个人,不只是长相外形,还有别的……

是【变】了,还是什么东西,【没有】了?

忽略毫无根据的直觉,把对方当做可疑的陌生人才是正确做法,松田阵平并未纠结太久。

对方一行人应该不是单纯冲着他来的,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对方显然“认识”他,还有心与他产生一点交集。

那么,他不能放任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指间滑走。

“听先生你的口气,你也是,我那位家属的熟人吧。”松田阵平说。

“很久没碰到能一起聊到他的人了,介意跟我说说你们的往事么?只是他自己的一些往事也没问题,我什么都想听,什么都——可以听。”

“啊呀,说说往事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似乎还有点别的意思?”

“可以有,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们三个,可是一点也不像平易近人,会和路人说这么多的好人啊。”

“……”对方轻顿了几秒。

“小哥你,不出意料地很有勇气呢。”

即使从面容不清的男人喉间滑出的口吻格外温和,但他的声线本就是略显刺耳的磨砂质地,再如何平顺,其间仍夹带着扎人的尖刺。

“也还……”

“让我看看你的脸。”

打断了松田阵平,命令般的话音刚落下,冷酷的强光立即照上松田阵平的脸,丝毫不顾他会不会被刺穿双目。

松田阵平被逼得再次紧闭眼帘,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必然脸色难看。

这一行人高高在上的冷漠尽显无疑,他在他们眼里的确是无关紧要的杂草,只在偶然间需要垂眼审视时,才会被罩上一层光。

他还不被允许与那双俯瞰的眼睛对视,甚至也不能表露出丁点不满。

所以面色只难看了那一瞬间,松田阵平很快就淡漠下来,任由对方慢吞吞的、饶有兴趣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顿,扫视。

随后,对方在终于显现的月下发出了咏叹:

“一只可怜无知的、徒有奋勇的弱犬,你也想化身为狼吗?”

之前的悠闲全是伪装,自此展露的,才是这个男人漫不经心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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