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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忽然没来由地心悸,隐约窥见了一丝最不可能的可能。

“你们所在的车厢,五分钟后就会爆炸。”

飞驰的列车上,贝尔摩德背靠7号车厢末尾的厢门,面无表情地说道。

“火灾”发生时,后方的乘客全部拥向了前面,这节冷清的车厢目前只有她一人。

她后面说的话要配合千穆的打算,大多半真半假,但前面那句绝对是百分百的真心话。

如果可以,贝尔摩德恨不得物理意义上将垃圾们清空,省得他们成天让自己心爱的孩子烦心。

可惜不可以。

心情极度糟糕的女人不需要耗费演技,她不得不隐忍的烦躁与对电话另一头的家伙的膈应,完全可以真情流露:“如果不想再给唯一在乎你们性命的人添乱,就赶紧下车,滚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躲好。”

又因为不想再跟关系户浪费时间,贝尔摩德不等对方接话,言简意赅中威胁毕露:“你们觉得自作聪明不停表演的小丑会是谁?”

“是你,赤井秀一,还是——你们都是呢,降·谷·零?”

女人轻柔的声线似是甜美的毒液,随着毒蛇的齿尖扎入停跳的心脏。

降谷零终于明白贝尔摩德过去屡次放过他,却又无比厌烦他的原因了。

贝尔摩德知道他的真名,甚至可能在最开始,她就看破了他卧底的身份。

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只能是因为,源千穆。

江崎源就是源千穆的事实发现得仓促,与赤井秀一和灰原哀的合作更仓促,知情者没来得及告诉他源千穆本就出自黑衣组织的真相,但如今,降谷零靠自己推理了出来。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撞破了贝尔摩德的秘密,贝尔摩德不愿这个秘密暴露,才强忍厌恶,时不时给他提供帮助。

这个秘密说来很简单,只是他无意间发现,贝尔摩德在暗中寻找手艺出众的银匠,为自己修补饰品,她对修补效果的要求高到苛刻,以至于久久未能如愿,心急之下四处寻人,才被他发现了破绽。

女人对那急需修复的饰品护得极深,降谷零只匆匆瞥到一眼。

结合组织内部的传闻,以及女人被威胁时僵硬失态的表情,他认为那枚破损严重的男款银戒是“那位先生”送给最宠爱的女人的信物,贝尔摩德意外将之损坏,才会焦急地找人修补。

女人当时的反应格外激烈,一反常态露骨的眼神,为他的推测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她说,这枚戒指属于谁?波本,未来的你,一定,会后悔问我这个问题,哦,你没问出来?我知道,你没这么大胆,但是没关系,我总会记住你现在得意的嘴脸。

——你·一·定·会·后·悔。

女人重复了一遍,宛如最是恶毒的诅咒。

那时的降谷零不以为然,他用得来不易的把柄换来了高层非自愿的协助,即使未来有可能被报复又如何,他根本不会后悔。

而意料之外的波澜,出现在他在网咖脱掉千穆的手套之后。

藏在手套下的朴素银戒,和三年前在贝尔摩德手里看到的戒指几乎一模一样。

到处可见同款的简单样式可以说是巧合,但降谷零将千穆戴着的戒指摘下,不自觉地放慢速度观察,修补的痕迹太过明显,没法视若不见。

即使如此,他还是可以说服自己这是巧合。

——前提是,时间没有步入今日。

如今,他知道了,那枚戒指属于源千穆。

千穆和贝尔摩德的关系,足以让贝尔摩德抛开立场,冒险瞒过某些人,一次又一次放过源千穆早已暴露还不自知的愚蠢朋友。

不知何时,降谷零用机械般的动作按下了免提。

他与女人的交谈声扩开,听到的人不只是刹那间停下动作的赤井秀一和萩原研二,还有不在此地的另外三人。

“他想让我们假死,然后躲藏到,他独自解决所有危险之后?”

“四分钟。”

“他此时就在列车上?”

“虽然说的全是废话,但我很高兴你能有这个自觉。是的,没有他,你们活不到现在。”

又一句含真度百分百的实话。

“如果你一开始对我们的打算了若指掌,我不认为你背后的人会被隐瞒过去。”响起的不是降谷零的声线。

终于找到了的耳夹滚进了杂物,重新拾起时,蓝宝石表面染上了灰尘,瞬时黯淡的模样被男人无声攥进拳心。

赤井秀一关掉变声器,嗓音便如他此刻的眼神般锋锐:“之所以能拖到现在,是他与某个人的交易。”

“如果你们能消失,世上就少了三个能威胁到他的垃圾,希望你们别再不识趣,这一次耗空了我所有的耐心,不会有下一次。”

赤井秀一没有使用问句,贝尔摩德也未正面回答。

此后,女人停下了话音,却没有主动挂断电话,似是想要听再也演不下去的小丑们的狼狈发言。

距离她冷漠预告的爆炸时间点还有三分十三秒,如果沉默的三人想要撤离,等电话挂断再走也完全来得及。

萩原研二一言不发,仿佛掌握的信息寥寥的他根本插不进话。

但他是动得最快的那个人。

在贝尔摩德提到车厢内安有炸弹的那一刻,沉默的拆弹专家就驱动轮椅,从最有可能藏匿炸弹的位置开始寻找。

那边气氛压抑的谈话还在进行中,他就找到了炸弹。

降谷零跟贝尔摩德僵持,赤井秀一掷来一柄小刀,萩原研二抬手便接住,拆开炸弹的前盖,一言不发开始拆除。

没有交流,三人自发配合,之所以能有这么默契,全因为谁都没想过要假死逃走。

放在这里的定时炸弹是最简单的样式,以萩原研二的水平,两分钟就能麻利搞定。

他确实只用了两分钟。

最后,液晶屏上的倒计时数字,永久停顿在了【0:13】。

对,只剩十三秒,并非贝尔摩德告诉他们的三分十三秒。

“……哼。”

耐心等待了十三秒,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女人的冷哼中,不知是遗憾还是愠怒居多。

那三人做出决定时,哪怕只有一分迟疑,又或是真因她的话产生松懈,要选择最轻松也最软弱的那条路,此时均已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没死得了,就自己想办法追上来吧。呵,不是交易,是考验,你们也可以看做是,只能由那一位宣布开始和结束的游戏。”

贝尔摩德相当敷衍地说完,不管三只老鼠的想法,当即挂断电话。

她亦不打算回头,径直往前走。

只是,走到7号车厢的中央时,女人突兀地停下脚步,纤手按住自己如被堵塞的心口,冰蓝色眸底晦暗情绪难辨。

“勉强通关。”她的语气反而更勉强。

还是那句话,贝尔摩德并不想给这些烦人的警犬弄什么考验,只想从根源处解决后患。

考验其实是她单方面加的。

被千穆赶走的警犬们就算真的没出息地拖延了,亦或是想要丢下列车上的朋友自己逃之夭夭……那枚定时炸弹也不会爆炸。

是啊,就算被抛之不顾,千穆也不会伤害他们。

但贝尔摩德不能容忍。

如若好运的犬类没有通过她的“考验”,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们对千穆的感情,值得千穆对他们的真心。

“即使会被那孩子怨恨,我也会把你们揪出来,挫骨扬灰。”贝尔摩德自语。

就结果而言,她更希望他们表现得差强人意,好让自己欣然动手,可真要动手,她绝对高兴不起来,只会愤怒于他们的背叛,为千穆不值。

总结下来,就是想杀又不想杀,杀了自己会怒不可遏,还会影响自己和千穆的关系,不杀又要被长长久久地膈应。

难怪她此时的心情如此复杂。

“考验”得到的结果是后者。

无论谁对谁,皆是真心,谁都没有辜负谁。

来自阳光下的笨蛋们的情谊,金石可镂,更何况黑衣组织特产、世间独一无二的心软BOSS。

即使贝尔摩德还是觉得是自己孩子亏得更多,面对这群争着吵着冲进黑衣组织跟人左膀右臂抢BOSS的白痴,她也无话可说。

“行吧,就当是闲来无聊的娱乐了。”

贝尔摩德重新迈开脚步:“目前为止,你们姑且有让我容忍的资格。”

她会配合、防范、注视到最后,时限是发现他们背叛的那一日。

只要他们辜负了千穆的信任,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就像当初对Gin的提防一样。

回到孤独滞留在旷野中的8号车厢。

“零,还有那位妹妹,你们过来听一下。”

萩原研二最先打破沉寂。

这时候没空关注友人的“义妹”长什么样子,他把微型通讯器的音量外放,因为景语气严肃地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他们。

“零,你还记得艾利克斯博士吗?”

诸伏景光开口就让两个人同时愣住。

“千穆当初假扮的那个博士,这次……不出意外的话,来的是本人。他和千穆,都在前方的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