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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嘉善此时已经睡眼惺忪,似乎自差一个呼吸就直接睡了过去。

邵嘉良说道:“若他们只是笑我们哥俩就算了,他们还在笑爹。”

“什么!”

邵嘉善陡然惊醒,问道:“他们怎么还敢笑爹?记一下他们的名字,我明天就去告诉爹爹。”

邵嘉善对于自己要打小报告这事完全是理直气壮。

邵嘉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确实做的不好,连累得爹都要遭人闲话。”

邵嘉善却不管这个,只一个劲想告状,说道:“到底是哪几个兔崽子在说闲话,看我不收拾他们。”

邵嘉良却知道打小报告这事,有些遭人忌讳:“爹让我们跟着他,是学本事的,又不是在衙门里挑拨是非的。”

邵嘉善还有些不高兴。

邵嘉良又道:“你要是真打了小报告,那些人受了斥责,只怕越发要在外面说爹的闲话了。”

邵嘉善却十分坚持,说道:“身为下属,还敢说上官的坏话。”

邵嘉良不愿意当一个在背后搬弄是非的小人,因而并不打算说出这些人的名字,只一心劝着哥哥,要用好的表现来征服那些人。

邵嘉善见弟弟死活不说出名字来,气呼呼的转身,竟是连弟弟也不理了。

第二日下午,父子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邵瑜明显察觉到这哥俩之间的不对劲,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装作不知道。

邵嘉善明显是带着气,做事的时候耳朵竖起来,眼睛也不住的朝着一旁偷瞄,似是想要抓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说坏话。

而邵嘉良,却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做事,他本就是聪明人,因而进展很快,下午几乎没有出什么错粗。

相较之下,邵嘉善因为心思不定,故而错误频出,甚至他也没找出来到底是谁在说坏话。

等到下衙后,邵瑜带着邵嘉善和阿黑出门义诊。

他选择义诊的地方,是城中固定的一个路口。

邵瑜让邵嘉善举着“义诊”的幡子,又在一旁的酒楼里拿了桌子和椅子。

这酒楼是江县尉家里的产业,桌子和椅子是邵瑜寄存在此处的。

邵瑜也没有宣传过“知县义诊”的口号,但也没有刻意隐瞒,他才义诊两三天,又是个生面孔,故而消息并未传开。

除了那些知道他是知县,而故意上门套近乎的人,真正前来看病的人不多。

哪怕是上门套近乎的人,邵瑜也认真看诊。

“最近有点上火,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多喝一点菊花就行了。”邵瑜朝着一个前来套近乎的小吏说道。

那小吏听了这话,立马夸邵瑜是神医,又道:“大人您日常公务繁忙,每日还抽空出来义诊,真是清宁的活青天。”

邵瑜无奈,说道:“ 你日常好好做事就行了,不用逼着自己说这些话。”

小吏听了脸上有些讪讪。

邵瑜说道:“你要是家中有病人,也可以让他们过来,我不收钱,做这些只为积德行善。”

小吏本来就被邵瑜说得有些不自在,如今得了个差事,反倒舒心几分,立马开心的应了下来。

“爹爹,您医术这么好,怎么就有人不识货呢。”邵嘉善为他打抱不平。

邵瑜说道:“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人要是太多了,我也会忙不过来。”

恰在此时,一个半大少年,背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不远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这两人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看起来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富裕。

走进之后,那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请问,是这里看病不要钱吗?”

少年说完,眼睛都不敢抬。

邵瑜说道:“是。”

但怕他误会,邵瑜又补充道:“看病不要钱,但只开药方子,药要自己去药店买。”

少年听了点点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怎么能占那么多便宜。”

邵瑜示意少年将背上的女人放下来。

女人面容苍老,显然是因为终年劳作,此时她还在朝着少年说道:“小河,别看了,看病不要钱,抓药也要钱,我这样挺好的,没什么事。”

那名叫小河的少年,闻言只是倔强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邵瑜知道女人这是怕吃药费钱,便说道:“老人家,我先给您看一看,也许不一定要吃药呢。”

女人却说道:“生了病,哪有不吃药的。”

邵瑜说道:“有的病还真不需要吃药,万一您运气就这么好呢,试试反正也不要钱。”

女人这才被邵瑜说动,怀着不用买药的期望伸出手来。

小河在一旁,也是一脸期盼。

邵瑜切脉切了许久,一边切,一边跟身旁的两个徒弟解释。

他们俩都是新手,因而听得一直是云里雾里。

邵瑜还让开,让两人也轮流切了一下,来感应这女人的脉象。

如此切脉的时间越久,等候的母子俩心下越发着急。

阿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邵嘉善却已经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邵瑜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听不懂很正常,最怕你不懂装懂。”

阿黑本以为邵嘉善会得一顿训斥,却没想到邵瑜如此宽容。

邵嘉善又说道:“那爹您要不然再说一遍?”

邵瑜摇头,说道:“人家还等着呢,日后我再跟你解释。”

母子俩此时焦急的等待着邵瑜的宣判。

“不用吃药,但三天后还要来这里针灸。”邵瑜说道。

女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邵瑜,问道:“大夫,当真?”

邵瑜点点头。

女人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在给女人针灸,因而今天后头都没有再接诊。

将母子俩送走后,邵瑜便收摊了,但此时却有人来了,拦着邵瑜不让他走。

来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一停下就气势汹汹问道:“不是说义诊吗?我的病人马上就来了,你怎么能跑呢?”

只是收摊,在他眼里,却好像邵瑜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邵瑜还没说什么,邵嘉善就不高兴了,说道:“我爹都说了今日收摊了,他是义诊就不能歇息了吗?”

来人牛高马大,脸上还有几道伤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邵嘉善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是个惹祸精,此时面对这人,竟也丝毫不惧。

“这么急着走,是怕了吗?”伤疤男人激道。

邵瑜说道:“不是怕了,是饿了。”

伤疤男人闻言一愣,但很快就说道:“身为医者,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你的医德呢?”

邵嘉善闻言一愣,他那不太灵光的小脑袋,听了这话,居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邵瑜却说道:“我在义诊,这就是我的医德所在,我问心无愧,轮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邵瑜难得的强硬态度,倒是让一旁的邵嘉善都看傻了。

说完,邵瑜又让两个徒弟将桌椅送回一旁的茶楼,自己起身回家。

伤疤男人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邵瑜走远。

进了家门后,邵嘉善才忍不住说道:“这人虽然态度蛮横,但他说的那些话,总让我觉得心里不得劲,就好像亏欠了他什么一般。”

一旁的阿黑也在点头,说道:“我也只觉得,又不想帮他,但又觉得欠他,心里难受得很。”

两个少年此时全都是一副纠结模样。

邵瑜说道:“这人若是和软几分,而不是这般咄咄逼人,只怕你们此时心里,就只剩下歉疚了。”

两人闻言思忖一番,越发觉得邵瑜说得在理,他们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心里,只觉得心头像是憋了一口气,半天都排解不出来。

邵瑜说道:“嘉善,你身上如今可有一百两银子?”

邵嘉善点点头,问道:“爹,您要用银子吗?儿子去给你拿。”

邵家如今最有钱的人就是邵嘉善,在邵瑜上交家财之后,只有他身上还有大韩氏的嫁妆。

邵瑜摇头,说道:“我不要。”

邵嘉善满是不解。

邵瑜又道:“若是阿黑跟你要钱去赌,你不给,阿黑不吃也不喝,逼你拿钱给他,你会给吗?”

邵嘉善还没回答,阿黑就急切的说道:“我才不会乱要钱,我阿娘说了,正经人不能跟别人乱要东西。”

阿黑不知道什么是赌,但却一点都不想要邵嘉善的钱。

邵瑜笑了笑,说道:“这是假设。”

阿黑却还在说着他不要钱,似是生怕因此被师弟误会。

邵嘉善却在设想邵瑜说的那个场景,道:“阿黑毕竟是我师兄,他要是用绝食来威胁我,我应该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