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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听秋和初三几个鬼侍趴在地上,脸贴着尘土,一动不动。

“吱嘎——吱嘎——”

脚步声经过头顶,慢慢朝远处去。声音越来越远,木板被踩踏发出的粗哑呻吟渐渐听不见,最后他们听见木板门扇呀地一声响,上面的东西推门走了,脚步声彻底消失。大家按下腔子里怦怦乱跳的心,动作缓慢地爬起来。喻听秋从地板破洞爬进小屋,后头几个鬼侍也跟上,初三把昏迷的穆知深背了上来。

喻听秋挑起风灯,盯着远处的门板。那儿开了一条缝儿,刚刚那个在屋子里行走的未知东西就是从那儿离开的。门没有关严实,留一条缝在那儿,好像有人在外头偷窥似的。喻听秋看着心里不爽快,悄悄摸过去把门合上。

“知道是谁么?”喻听秋小声问。

鬼侍们面面相觑,都摇头。初三低声回答:“有可能是穆夫人。方才乌漆抹黑的看不清,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穆夫人?”喻听秋讶然,“她不是死了么,被穆知深的爹杀的。”

“流言有误,”初三缓慢地摇了摇头,“据我们所见,她非但没死,还活到了今日,穆家鬼堡和她有关。前头我和郎君他们遇见她了,我们分头行走不久……”鬼侍们互相看了看,“就和郎君失去联络了。”

“谢寻微有没有说过失散了怎么办?”喻听秋问。

初三点点头,在地上摊开地图,“郎君说,若是情况生变导致联络不上,就在地牢汇合。地牢里面的血泥清干净了,外侧我们用金砖铺了一圈,血泥没法儿进去,绝对安全,我们可以在那里等郎君。”他顿了顿,复道,“唯一的问题是……现下鬼母改变了穆家堡的格局,空间破碎,我们迷路了。”

这真不是一件好事儿,在鬼域里迷路等于离死不远。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个随便乱走,说不定撞大运推开一扇门,门后面就是谢寻微和百里决明亲着嘴儿等他们。这个方法成算极低,兴许等到喻听秋飞剑入神他们也撞不到正确的门。第二个办法是去鬼母干一架,打败鬼母鬼域自然破解,空间恢复正常,地图就有用了。这个办法比第一个办法成算还低,无异于自找死路,还不如集体抹脖子自尽。

“二娘子。”有鬼侍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喻听秋抬头。

鬼侍举起风灯,声音有些发颤,“穆小郎君哪里去了?”

喻听秋一惊,扭头看穆知深那儿,原本穆知深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家伙什么醒的?自己跑了?

走过去压下风灯观察地面,有重物被拖拽的痕迹。不是自己跑的,有东西把他拖走了!喻听秋跟着拖痕望过去,发现穆知深的两条腿从他们刚刚爬上来的地板洞里露出来,还在一下一下往里面蹭。

“穆知深!”喻听秋喊了一声。

所有人奔过去,鬼侍拽住穆知深的腿,把他往回拖。穆知深双目紧闭,满脸都是灰,领口还被拽开了,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和流淌着青光的恶煞纹身露了出来。

“这还是个色鬼!”喻听秋觉得奇了,扒着洞头朝下往里看,里面没东西,那鬼玩意儿跑了。她缩回来,道:“你们说牺牲一下穆知深的美色,能不能让刚才那只色鬼给我们引路?”

鬼侍们都目瞪口呆。

初三犯结巴,“这这这这样不好吧,穆郎君不是二娘子的未婚夫么?前头您还说要和他谈情说爱。”

喻听秋戳了戳穆知深的胸口,道:“他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别告诉他不就好了。我是他未婚妻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

鬼侍们都为难,喻听秋看着穆知深的胸看了半晌,忽然把他的衣裳全扒开。鬼侍们大惊失色,纷纷捂住眼睛。一个鬼侍叫道:“二娘子三思,郎君教导我们,‘生当为人杰,死亦成鬼雄’,我们从不随便扒人衣裳!”

“睁开眼睛看,”喻听秋道,“穆知深的纹绣遇鬼发光,那鬼还没走。”

鬼侍们回过头,穆知深身上的鬼纹绣青光流淌,狰狞的鬼头双目发青。大家都沉默了,举起风灯四下环顾。恶鬼还没走,它还藏匿在暗处,等待时机。喻听秋掏出槐树叶擦了擦眼皮,这次她看见了更多东西,一地血脚印,绕在她和鬼侍的周围。方才那恶鬼和就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

血脚印向前延伸,没入屏风背后。喻听秋冲鬼侍们招了招手,大家伙儿会意,分散左右,小心翼翼靠近屏风。喻听秋走了几步,趴在地上,从屏风底下的空当往里面看。她看见一双苍白的小脚,一个筑球在那双小脚边上上下跃动。那是个小孩儿,藏在屏风后面拍球。喻听秋直起身,筑球从屏风边上骨碌碌朝她滚过来。她将祖宗剑立在地上,筑球撞在祖宗剑上,停了,翻出一张苍白的人脸,朝着喻听秋笑。

那不是什么筑球,而是一颗头颅——鬼魂的头颅。

“妙容。”一个清冽的男声从后面传来,音色很好听,仿佛春河上薄冰乍裂。穆知深捂着后脖颈子,在喻听秋身后坐起身,“不要闹了。”

槐树叶的效用消失,头颅的景象瞬息即逝。穆知深越过喻听秋,在屏风后面捡了个系着青裙的土偶娃娃出来。他将娃娃放在风灯边上,把自己的衣裳穿好,一丝不苟地系上衣带和领口的金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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