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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香软玉在眼前,孟惊蛰却没有半点要将对方拥入怀里的想法,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这人是宫里的哪位妃嫔。

“你要是站不稳,就回宫去休息,别再外面又吹冻了。”孟惊蛰说着,直接移开视线,忍住了想要将对方的头发打散重新梳理的想法。

女子娇笑一声,说道:“有了陛下的这句关心,臣妾便觉得半点不冷了。”

孟惊蛰见这人没有半点打算离开的想法,索性动了动脚步,打算离开。

偏偏这年轻女子,却像是黏上了他一般,孟惊蛰走几步,她也跟着走几步。

“你回宫去吧。”孟惊蛰说道。

女子立马打蛇棍上,问道:“那陛下可要去臣妾宫中坐一坐?”

孟惊蛰摇头,说道:“朕继续走走。”

“那臣妾陪着陛下。”女子快速说道。

孟惊蛰见她这般死皮赖脸,只觉得十分为难。

赵宣待在一旁,自然明白孟惊蛰的心思,虽然知道这些美人曾经都是孟惊蛰的心头肉,但既然孟惊蛰此时不愿因,赵宣也只能跳出来帮主子打圆场,朝着那女子说道:“娘娘,陛下如今心绪不定,不若娘娘先回去吧。”

“你算是什么东西,陛下还没开口,你也跟我作对?”女子训斥道。

赵宣立马闭了嘴。

孟惊蛰皱眉,说道:“朕怎么没有开口?朕让你回去了,你听了吗?”

女子立时脸一僵,赶忙认错。

孟惊蛰看着她满头胡乱扎着的珠翠,越看越是心烦气躁,心下此时也没有旁的想法,只想着要好好的惩罚眼前这个没有眼色的妃嫔。

“既然你在自己的宫里待不下去,那就去冷宫。”孟惊蛰说道。

女子立时面色惨白,当场便跪了下来,娇声祈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赵宣在一旁,看着这结果,嘴角没忍住微微勾起。

孟惊蛰此时人却陡然惊醒,他定定的看着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心下却没有一点怜惜或者不忍,甚至还恨不得再加重一些处罚。

他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人。

女子哭了许久,孟惊蛰也看了许久,他心下的不悦差点就要溢出来,但还是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朝着她说道:“你既然知道怕,那就在自己宫里老实待着,无事不要出来乱逛。”

女子听孟惊蛰这意思,似是不再继续处罚,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着孟惊蛰谢恩。

孟惊蛰也没有继续欺负她的心思,只是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感觉。

他是皇帝,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最高主宰,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甚至因为前任暴君的存在,他可以继续维持他的人设。

孟惊蛰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像是在告诉他,让他沉溺下来,享受作为一个君王应得的一切。

如现在的满心暴虐,如之前的被强迫症反复折磨。

似乎他一旦放弃内心的那些坚持,就能立马获得很好的人生享受。

“人生苦短,何必及时行乐?”

孟惊蛰握紧拳头,努力的想要和这个念头抗争。

他手里此时还拿着那把剪刀,在已经远离那棵常青的松柏树之后,孟惊蛰突然转身,在奴仆们满是不解的眼神中,快步又往回走。

走到那棵他亲自修剪的,内心只觉得十分满意的松柏树面前,孟惊蛰举起剪刀,用力剪下。

原本左右对齐的这棵松柏树,此时被孟惊蛰这么一剪,立马像是一只秃了一半的鸡。

孟惊蛰看着这只半秃的鸡,强忍着内心的激烈不适,将剪刀扔在地上,转身不去看这棵树,说道:“起驾回宫。”

再度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孟惊蛰也没有什么处理朝政的心思,而是看着殿内一大堆单只出现的物品,整个人暴躁得想要杀人。

先前修剪树枝的那个小宫女,此时在赵宣的吩咐下,端着一杯茶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孟惊蛰盯着她将东西放下之后,让她留了下来。

他如今满心思的烦躁无处排解,而眼前这个小宫女,是最好的情绪显示器,孟惊蛰继续和她玩猜情绪的游戏。

就这样一直用尽办法转移注意力,孟惊蛰一直硬生生的扛到吃完了午饭,也没有发作那股子焦躁感。

他匆忙吃完饭,再也等不及了一般,直接带着人杀去了工部。

工部提前知道孟惊蛰要来,因而整个地方经过一上午的打扫,都显得干净整洁,孟惊蛰进了这样的环境,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情绪也稍稍缓解。

但这样的情绪,再见到工部的产品展示的时候,顿时破了功。

工部除了各级官员,还养了不少这些匠人,官员大多是负责提出想法,而匠人们才是具体的执行者。

孟惊蛰见到他们修补的古董时,表情还算正常,带到他们展示工部这两年新的发明时,忍不住额角抽搐。

在他看来,这些发明实在是太过落后了,就像是原始人一样的水平。

“这样不行。”孟惊蛰说道。

工部的人听皇帝这么说,顿时所有人心下都是一紧。

工部尚书上前,问道:“陛下觉得哪里不行,可是有哪里需要改进?”

孟惊蛰闻言,说道:“哪里都要改进。”

工部尚书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孟惊蛰上前,指着工部发明的新农具,问道:“这是谁的?”

一个匠人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

“这里不对,如果改进一番,效率还能提升两成。”孟惊蛰说着,直接上手比划。

那匠人本就是个潜心研究这些事情的人,此时见孟惊蛰说得认真,他心底的害怕也逐渐压下。

一个皇帝,和一个身在贱籍的匠人,在这一刻,凑在一起讨论农具,甚至连身份之别都被抛在脑后。

孟惊蛰指导完这个之后,又开始继续对下一件作品指指点点。

许是孟惊蛰太过平易近人,渐渐的,这些匠人也敢主动发问了。

“陛下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如此改进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

工部尚书本来在一旁提心吊胆的,但见孟惊蛰似乎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和这些匠人们说得十分清楚,甚至还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味,工部尚书顿时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大人,这?”有郎官前来询问。

工部尚书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心思深远,不是我等可以揣测,且看着吧。”

虽然孟惊蛰暴君名声在外,但这些官员们,此时见就连低等的匠人,都能和孟惊蛰说上话,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心下顿时满是不忿。

更有不知进退的,上前想要在孟惊蛰面前露脸。

只是孟惊蛰随便问了几句,这些人想要露脸的官老爷立马就现出原形来,一直答非所问,倒是让人啼笑皆非。

工部尚书无奈之下,将这几个不知进退的手下全都喊了出去。

孟惊蛰在工部消磨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要下衙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倒不是他不能继续留下,而是继续留在这里,不知是匠人们不能下班,就连工部的官员们也要一直陪着,如此倒是误人误己。

孟惊蛰回道宫中,一想到要面对自己的宫殿,顿时就是一万个不愿意。

他倒是想换个地方住,或者干脆将那些单只的东西毁了,但他总觉得,一旦自己此时屈服了,那他就会永远的困在这个地方。

他知道破局的关键,不是旁的,而是战胜自己。

孟惊蛰要战胜的,是自己的强迫症。

孟小甜要战胜的,多半是贪吃的毛病。

至于皇后,应当就是她那别别扭扭的性子。

孟惊蛰来了这里之后,强迫症以一种被人捧杀的状态迅速膨胀,原本还能忍受的一切,此时全都变成了不能忍受。

孟惊蛰一想到孟小甜,只觉得自己若是毫无节制的放纵下去,那孟小甜就只能也被困在这里,当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太子。

孟惊蛰要离开这里,必然也要带着孟小甜一起离开,索性孟小甜只是太子,不是皇帝。

孟惊蛰控制自己就算了,又对宫人们下了死命令,开始给太子下了禁食令。

一日三餐只有那么多吃的,想要再多就没有了。

孟惊蛰派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自己也时常追踪进度,只是偶尔还能听闻太子叫苦不迭的事。

孟惊蛰想着孟小甜,心中顿时又升起勇气来,强迫自己回了那个会觉得万分不适的寝宫。

一进去之后,见到的就是被竖着摆放的龙床,正好在房间的中心点,这是他昨天折腾一晚上的结果,也是对那道意识的无声妥协。

“来人,移床。”孟惊蛰再度鼓足干劲。

赵宣低着头,额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扬声喊了人来。

龙床被移到横着摆放后,这些人立马退了下去。

赵宣见孟惊蛰躺下后,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寝宫,但却也没有去休息,而是老老实实的等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