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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储位之事,岂容你这般胡言揣测?”

再次被建明帝呵斥,邵瑜脸上也没有半分惶恐之色,而是说道:“陈家除了是陛下的外家,也是七殿下的外家,若不是得了两代帝王准许,怎么能容他们这般肆意使用国库钱财?他们也怎敢这般肆无忌惮?毕竟这是一百万两,可不是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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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心中本就郁闷,又被邵瑜反复拿一百万两来说事,似是在不断提醒他到底损失了多少钱,这样真金白银的割肉,建明帝只觉得自己这几天内心情恐怕都好不了。

但太后到底是他的亲娘,母子这么多年的情分,太后又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建明帝也怕做的太过,惹来自己无法承担的后果。

放过了陈家这个领头羊,建明帝对待其他的肥羊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开口道:“邵爱卿,陈家可以不管,但其他人家的欠款一定要收回来。”

邵瑜闻言,却没有立时作答,而是皱起眉头,紧接着缓缓的抬手,将头上的官帽摘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建明帝不悦的问道。

“办不到,不收了,辞官归乡。”邵瑜直接否认三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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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心头火起,问道:“你敢抗旨不遵?”

邵瑜依旧没有半点惧色,而是说道:“事到如今,陈家已是京中的风向标,若是陈家这般还债,只怕京中其他人家纷纷效仿,久而久之,这些账就全都成了坏账死账,这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吗?”

这当然不是建明帝想看到的结果,但一想到陈太后,他头就大了。

邵瑜笑了笑,说道:“论理,既然陛下将这事情完全托付给微臣,这事就该由微臣全权做主,陛下凭什么现在插手此事?陈家之事,现在已经不是陛下说了算,而是微臣说了算。”

“你放肆!”乍一听自己无权插手,建明帝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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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瑜心下叹了口气,暗道这建明帝可真是个暴躁老头,似乎随随便便就能被激怒。

邵瑜接着说道:“本以为陛下与微臣同心,都是一心追回欠款,如今陛下这般朝令夕改,微臣倒想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想要追回欠款,如安国公府这样的国之蛀虫,陛下真的要纵容姑息不成?”

见皇帝不说话,邵瑜继续说道:“若陛下讨债,只是做做姿态,那还是另请高明为好,毕竟臣这个人,认死理,事情到了微臣手里,若有千难,则排千难,若有万险,则度万险,臣不是个遇到不妥当就退缩的鼠辈,因而办不了这样随意的差事。”

“你大胆!”建明帝呵斥道,邵瑜嘴上说的是他自己是鼠辈,实际上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骂建明帝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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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内倒也清静,建明帝与邵瑜密谈,俨然早就是屏退左右的,如此这般,邵瑜话虽说得难听,建明帝也不用担心被宫人们听见。

“你眼里可有朕这个皇帝?是不是要指着朕的鼻子骂,你才知道自己过分了?”建明帝问道。

邵瑜直接装傻,问道:“陛下缘何要冤枉微臣?微臣不过骂自己两句,怎么又有哪里惹到陛下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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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装傻!”

邵瑜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有些委屈的说道:“原来安国公府侵吞巨款,臣竟是一句都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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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一口气堵着,斥道:“你不要胡搅蛮缠!”

“微臣不敢。”邵瑜状似老实的说道。

建明帝听了心下没有半点宽慰,他对邵瑜真的是又爱又恨,这人做事是真的靠谱,说话也是真的难听。

在他看来,邵瑜样样都好,才华横溢、办事牢靠又忠心耿耿,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不该长了嘴,老是说一些戳心窝子的话。

邵瑜就像是从来不知道怕一样,索性骂也骂完了,此时又装模作样的问道:“微臣斗胆再问一句,陛下还想不想收回国库欠银?”

“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建明帝不高兴的问道。

“太后为何一心盯着陈家,难道没有别的亲人了吗?”邵瑜问道。

建明帝心下微微一动。

邵瑜接着说道:“微臣先前已经说了,收银子是微臣的事,陛下只等着收钱就好,不该插手太多,若陛下还想微臣继续主管此事,就不要再如今日这般,一有风吹草动就将微臣召进宫来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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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说闲话?建明帝自觉堂堂一国之君,在邵瑜眼里,此时就真的成了一个市井之人了?

邵瑜话一如既往的夹枪带棒,但建明帝已然明了邵瑜的意思,这个铜豌豆是想让自己装聋作哑,索性将陈家丢开手不管,任由他们去争斗。

这般行事,虽然太后会对建明帝生气,但实惠却是实打实的。

可建明帝还是没有感受到半点即将要回钱来的喜悦,而是不悦的问道:“既然如此,你早说不就行了,偏要说那么多话来气朕?”

“微臣也怕陛下朝令夕改,再被无故召进宫几次,腿都被扯断了,微臣怕也没心情催债了。”邵瑜说道,暗讽建明帝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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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心下又是一堵,暗道这个邵瑜,明明是为了别人好,但偏偏嘴巴跟刀子一样,不讽刺两句就不痛快。

建明帝心底下了决定,但还是打算走个过场,问道:“那朕现在再问一遍,关于安国公府之事,爱卿可否通融?”

邵瑜看了建明帝一眼,说道:“要么微臣撂挑子,要么安国公府得巨款。”

“哎,邵卿真是心如铁石,朕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如此,只能委屈陈家了。”建明帝假惺惺的说道。

待君臣俩走完过场,邵瑜也告辞出宫,建明帝立时招了钱吉祥上前,说道:“派人去将荣嘉县主接进宫来,让她这些天好生在宫里陪着太后,至于陈家的人,一律不许他们进宫。”

荣嘉县主是长公主的小女儿,也是太后嫡亲的外孙女,如今年方十四,为人机敏灵变,深得太后喜爱,由她来牵制住太后的注意力,再合适不过。

而邵瑜这头,刚出宫门,就见到了安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在邵瑜跟前缓缓的停了下来。

“自来过刚易折,邵大人若想立威,可别惹到了硬茬子,要是磕碎了一口牙,可就补不回来了。”

坐在马车内的安国公自在的放着狠话,他心下不免觉得有些愉悦,想到今日太后那边传来的消息,道是已经劝说住了皇帝,故而安国公特意跑来朝着邵瑜放狠话。

安国公自觉这段话说的气势十足,但等了许久,却一直没等到回应,闻言轻咳了一声。

马车外立时传来了随从战战兢兢的声音。

“公爷,邵大人他……邵大人他已经走了……”

安国公闻言立即掀起马车车帘,甚至不用仆人搀扶就这么跳下了马车,情急之下,竟然还不小心崴到了脚。

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脚,左右望去,只见此时宫门前除了侍卫们,就只有他这一行人,哪里还有什么邵瑜。

“他走了,怎么走的?”安国公不高兴的问道。

“就是用脚走的……”随从弱弱的解释道。

安国公这一波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心下气愤之余,又觉得有些抹不开情面。

“公爷,咱还要进宫吗?”随从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进了!”说完安国公便觉得脚踝一阵抽痛,又骂道:“没看到本国公摔了脚吗?还不来扶着点!”

安国公自觉在宫门口丢了个大脸,心中更是恨上了邵瑜,坐着马车回了府里之后,立时就让人请了相熟的勋贵过府,几人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付邵瑜。

邵瑜这头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户部。

等到他离开户部回到家的时候,月亮都升起来了,邓氏见他似有疲惫,便也没有多问,只开口说了一件事:“今日那位陈大人的夫人来了家里。”

“陈大人?陈渊?”邵瑜问道。

邓氏点点头,接着说道:“她想找我一起做生意,说是一起合开一家胭脂铺子。”

“你想和她一起开吗?”邵瑜问道。

邓氏叹了口气,道:“如今家里哪里拿的出来开铺子的钱。”

原身虽不曾向国库借钱,但家中也确实不宽裕,又有三个孩子,邵木兰的花销并不算大,但两个儿子学文习武,全都所费不菲,因而家里并无多少余钱。

邓氏又解释道:“陈夫人开的条件极为优渥,她也不像是缺钱之人,所以我想着怕是其中有什么蹊跷,故而便拒了。”

邵瑜心下微微一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陈渊这人素来圆滑,他派夫人来说开铺子的事情,是想要不着痕迹的交好自己。

“你做的很好。”邵瑜顿了顿,接着说道:“等到下月初我发俸禄,到时候多一份俸禄,家中便能宽裕一些,你也不必一直这般忧愁生计。”

邓氏点点头,自家夫君和旁的大人不一样,从不多拿一点不该拿的,这点她心中一直知道,也并未觉得哪里不对,而是通过精打细算来支持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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