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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瑜笑了笑,说道:“居士性情敦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定会求仁得仁。”

冯念虽然和王桦想法差不多,都觉得邵瑜是个假道士,但听对方说的是好话,面上也多了几分高兴。

“观主,您先前说的,能带我去寻亲,如今可还算数?”等到晚间,其余人都快要歇下了,瘦猴方才期期艾艾的问了出来,而其他四人此时也都是一脸希冀的看向邵瑜。

他们眼见邵瑜进了楚府,似乎有常住的架势,因而有此一问。

邵瑜笑了笑,说道:“多则十日,短则三天,便有亲人重逢之喜。”

瘦猴闻言,立马脸上一喜,帮邵瑜铺床的动作更加细致了。

楚府如今养着上百号门客,却丝毫不显吃力之色,甚至每间客院都配备了三名下仆。

邵瑜本就带了五名药奴,也懒得跟那两人抢仆从,五人虽然手笨,但互相提醒描补,也足够将事情做好,因而邵瑜的日子,比王桦和冯念都要舒服很多,那两人以为邵瑜带的药奴是道童,心下有些羡慕,甚至还想着是不是也该收几个徒弟了。

隔日一早,邵瑜清早便爬了起来,用过早膳之后,便拿了一块写着铁口直断的幡子,在五个药奴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出了楚府,去了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邵瑜没有开口,但有五个药奴替他吆喝,在原本喧闹的闹市里,五个药奴一齐呼喊,声音也甚是壮观。

很快,邵瑜的摊位前便出现了不少围观的看热闹之人。

“老道长,你说的可是实话,替人看相却不收半分银钱?”一个中年人跑出来问道。

邵瑜皱眉。

周围人以为他要否定,脸上立马显出失望之色。

邵瑜接着说道:“方外之人,不说妄言,看相不要银钱,但贫道如今这年纪,将将过了而立之年,比你尚且年轻两岁,怎么好称呼一声‘老’。”

邵瑜虽然蓄须了,但可不想被人称呼一声“老”。

那中年人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问道:“算起来,我今年实岁三十二,道长是如何得知的。”

邵瑜立马笑而不语。

中年人见他这般,觉得有些奇异,在旁人的怂恿下,直接坐了下来,说道:“光一个面向,道长还能看出什么。”

邵瑜仔细端详了一番,半晌后开口说道:“你出身富贵,如今高堂俱在,后宅妻妾成群,只是,哎。”

中年人见邵瑜叹息,心里咯噔一下,立马问道:“道长,只是如何?”

“只是你却是命里无儿无女的面相。”邵瑜说道。

中年人脸色大变,他与妻子成婚十余载,但一直膝下荒凉,偏偏他又是家中独子,因而压力可想而知,纳了十来个妾室,但却连一儿半女都不曾有。

但中年男人毕竟是个生意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他从前虽没见过邵瑜,但却见过不少骗术,因而有些怀疑邵瑜时不时提前打听了自己的情况。

虽然心有怀疑,但中年男人心里仍然怀着一丝期望,他心下已经想清楚了,若是邵瑜朝自己要钱,那多半是个骗子,而若是不要钱,那可能就是真的高人,当下便问道:“道长可有解决之法。”

“时也命也,你本该命里无子,但遇到了我,也算有了一线转机。”邵瑜说道。

听着这话头,中年人心下已经有了些许失望,以为邵瑜又是个招摇撞骗的道人。

邵瑜看了中年道人一眼,接着指示人上前来,又细细切了一番他的卖相,接着低声对着他说道:“五日后,恐有大批灾民流入善阳城,到时候你记得在城外开设粥棚布施。”

中年男人十分诧异,问道:“这便是道长所说的转机?”

“你从前虽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投机倒把之事却没少做,间接来说也是害了不少人,损了阴德,只有多行善举,广积阴德,方才有一线生机,这般日后还有可能得一儿半女。”邵瑜说道,接着又提笔写了一个药方,叮嘱道:“按照这个方子抓药,每三日吃一副。”

中年男人得了药方,朝着邵瑜道了一声谢,接着便恍恍惚惚的离去了,中年男人思维混乱的很,要说邵瑜骗钱吧,却连开方的诊金都不要,要说邵瑜不要钱吧,但又要求他去城外布施。

中年男人先是去了医馆,让老大夫看了一眼药方,确认这药方没什么问题之后,方才按照邵瑜吩咐的开了药,但紧接着他心底一突,邵瑜言论中所说的灾民入城,这样的时刻,莫非附近哪里糟了难?

若是往常,中年男人恐怕还想着利用这个机会,囤积一批粮食,以待高价卖出,如今被邵瑜所说的“损阴德”三个字震慑到了,连奇货可居的心思都淡了不少,男人心下想着等邵瑜五日,若是五日后没有灾民入城,到时候再去掀了邵瑜的摊子也不迟。

围观的人见中年男人就这般离去,甚至还没来得及交代一两句,因邵瑜是跟那男人附耳低语,旁人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到邵瑜不仅相了面,还又开了一张药房,真的一分钱也没要,甚至连笔墨纸张的花销都没要,当下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全都围了上来,险些将邵瑜的摊子都挤没了。

幸而邵瑜带了五个大汉出门,很快就将秩序维持好,让所有人有序的排队。

道家讲究乱世下山救人,盛世隐居避世,邵瑜如今将自己当免费的坐堂大夫使,遇到身子有毛病的人,看相之余,也给出个药方,在出方之前也言明厉害,乱世人命不值钱,邵瑜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诊治起来不遗余力,有钱人拿了药方心下还想着找坐堂大夫验证一番,而穷人得了药方直接奉若至宝。

邵瑜遇到那种为富不仁的富人,便挑着他们的缺憾,尽力往阴德上靠,引导他们积德行善。

邵瑜的摊子摆到夕阳西下方才停止,摊子前仍然聚集了不少人,邵瑜说了一声明日还来,摊子前的人方才散去。

等到第二日清早,邵瑜开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摊子前挤得满满当当,大多数人不是找邵瑜看相,而是找邵瑜治病,不管有病没病,都在这里排着队,而后邵瑜跟五个大汉叮嘱了一番,便索性将看相改为义诊,甚至还说了说义诊的规矩,病重者优先,而身体康健者稍后,这般规矩定下来,还有人因为不满闹了下来。

“凭什么,我可是先来排队的,凭什么他们先诊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喊道。

邵瑜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就是义诊,我又不为挣钱,自然是紧着我的规矩来,你若不愿意,不排便是,这条街上多的是能给你看病的大夫。”

年轻男人立马哑口无言,就听邵瑜接着说道:“年轻人火气太旺,平日里还是多加小心,心态放平和些,否则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年轻男人闻言,立马怒气上涌,说道:“臭道士,不诊就不诊,做什么诅咒人!”

说完,年轻男人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一不小心撞在一位排队的老大娘身上,直接将人撞翻在地,年轻男人不思道歉,反而气冲冲的说道:“眼瞎吗,不知道看人的!”

他刚说完,旁边一个大汉猛地窜了出来,一拳打在年轻男人的脸上,说道:“是你推了我娘?赔钱!”

年轻男人挨了这一拳,鼻子下立马流出两行鼻血出来。

围观人群也没拉架,全都齐刷刷转过头来,双目灼灼的盯着邵瑜,道长说年轻男人要遭血光之灾,如今才走了不到十步路便验证了,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算好的了。

邵瑜懒得管这场闹剧,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敲,立马有两个药奴上前,一人扶起老大娘,一人拉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药奴都是练过的,对付两个普通人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一场闹剧便消弭于无形。

“这条街可真热闹啊。”方淮英笑着说道。

楚蒙此时正陪在对方身边,沿着街道往前走,心下也有些诧异,这条街道往日虽然热闹,但却觉得不像今日这般,便派下仆前去打探一番。

那仆人很快打探回来了,说道:“回两位公子的话,今日街道上人多,全是因为前面有人义诊之故,这些人都是来看病的。”

方淮英挑了挑眉,看了楚蒙一眼,说道:“没想到善阳城,竟然还会有人行如此善举,我可要去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