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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妻子“是不是烧坏脑子”的质问,中年男人额角抽了抽,他以为自己苏日安说不上是什么大善人,但起码也是个不怀的人,如今才知道,自己在自家妻子心中,也是个大奸商。

偏偏夫妻无子之事,按照邵瑜的说法,过错似乎是男方的,中年男人觉得此事不方便对妻子说,便没好气的道:“流民入城,你看着他们无家可归,难道不觉得可怜吗?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硬?”

被丈夫这般倒打一耙,他妻子也是有苦说不出,最后还被中年男人用教训的语气教着她日后要积德行善,中年男人想着,后院这么多女人,论颜色妻子自然不是最好的,但他却明白,若有一日他落魄了,旁的女人也许会不知所踪,但妻子一定会陪在他身边。

“你也别天天想着打首饰做新衣了,今日换了一身粗布衣裳,随我去城外布施,也是积德行善。”中年男人觉得,既然是行善举得福报,他今日拉着妻子一起出门行善,日后若自己真的能得一儿半女,最好是投在他妻子的腹中,这样也不枉费多年夫妻情谊。

等中年男人夫妇抵达城外布施的粥棚,这才发现左右四邻也架起了不少人家的棚子来。

“哟,陈老爷,您这带着夫人一起啊。”隔壁粥棚里的周老爷主动打招呼,脸上带着笑意。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便开始手把手的教着老妻如何向灾民布施。

他看了眼今日出来布施的人,虽然说不上是城中名流,但许多人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隔壁做布匹生意的周老爷,前头做字画生意的郑老板,大多都是生意人,先前也因为有所求,而在邵瑜的摊子上露过面。

很快,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便架起了一座很大的粥棚,粥棚前的幡布上写着一个“楚”字,其他布施的人,这便知道这是楚家的粥棚,在搭棚的时候会避让开来。

只是也有不避让的,在楚家粥棚旁边,很快有五个身形硕大的男人,搭建起一座稍稍小于楚家的粥棚。

这个新搭建的粥棚里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生火煮粥,另一个部分摆着一张药师桌,邵瑜穿着一身道袍坐在那里,免费给每一个流民进行义诊。

善阳城里富贵人家的德行,楚蒙也算是稍稍了解,本以为此次只有楚家施粥,没想到却多了十来户散户,再略一打听,便知道这次的散户,多亏了邵瑜先前几天的相面、义诊所招来的。

很快,楚蒙便在邵瑜的建议下,清点流民,登记造册,准备以工代振,在楚家的安排之下,那些城中散户开设的粥棚,便只对老弱病残无法做活的流民施粥。

那些体力尚可的流民还想闹事,想要哄抢那些老弱病残的粥水,但很快就被楚家的兵卒武力镇压下去,这些人也不得不接受楚家的安排,认命的开始工作。

如今正是初冬,天气不算寒冷,在邵瑜的建议下加筑城墙、改善水利。

冯念本就一个墨家传人,让他牵头做这些事情,也算专业对口,在邵瑜的安排下,将工程做的风生水起,就连楚蒙也没想到,一个楚家被闲置偏院的门客,竟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相比之下,王桦出身法家,他这个人平日里就有点杠精附体,说话面对同僚都是阴阳怪气的,楚蒙便让他去对付城中那些不愿意布施的大户人家,楚家哪怕钱粮再多,也无法施舍源源不断的灾民,只有将这些大户人家都发动起来,才是长久之策,王桦和另一个门客,王桦阴阳怪气唱白脸,另一个门客温柔和善唱红脸,两人一唱一和倒是真的激来了不少布施。

整个善阳城如今上下一心,全都在楚家的控制下,有序的推进灾民的救治工作,距离善阳城不远的怀兴城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对于涌入城中的流民官府并没有妥善安置,因为仓库存粮全都被北王军队洗劫一空的缘故,官府甚至拿不出一点;粮食来安抚灾民。

很快,这些灾民中便出现了一个头目,将怀兴城饿着肚子的灾民整合在一起,直接反了官府,洗劫城中大户,整个怀兴城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接到怀兴城消息的楚家父子,立马召集了心腹门客一齐商量如何处置此事。

楚家家主近日归家,在楚蒙的引荐下,得知了邵瑜这么一号人物,立马将邵瑜奉为上宾,且因为楚家二老爷管理的医馆药方内里颇多不妥之事,这次险些因为二老爷之故错失邵瑜这么一个高人,楚家家主也顾不得老母阻拦,拿着这两个借口,十分决然的将楚二老爷分家分了出去。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楚家二老爷被分了出去,身上的差事也全都撸了个干净,但大多数事务全都移到了楚荀的头上。

楚荀依旧心里七想八想的瞎做梦,还想着拿手底下管着的产业如何问鼎天下,楚蒙倒是不知道这个堂弟的心思。

哪怕知道,恐怕也不会当一回事,书生造反三年不得,楚荀手底下没有兵卒,全都是生银子的产业,楚荀虽然管着,但楚蒙也不是完全放权,楚荀只是挂了个总览的名头,真正手底下做事的人还是楚蒙的嫡系。

对于这次怀兴城之事,门客们有的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趁此将怀兴城拿下,而有的却觉得不好轻举妄动,因而一再相劝。

怀兴城如今还是挂在北王名下,北王虽然不理会这次的灾民入城之事,但若是楚家贸然插手,怕是很容易得罪北王。

楚家如今势力虽大,但比起南北双王还是稍有不如,此时若贸然惹上,怕不太符合楚家一贯扮猪吃老虎的策略。

“北王手底兵卒十万,楚家下辖不过三万,若是对上,怕是不智。”门客柳长信开口说道,说话间还看了邵瑜一眼。

在邵瑜到来之前,柳长信是楚家主最信任的门客,如今邵瑜被奉为上宾的姿态,让柳长信多了一丝危机感。

其他门客,也有不少人附和柳长信的看法,北王毕竟也是战功赫赫的名将,楚家的兵力不足,若是对上,只怕凶多吉少。

楚家主转头看了邵瑜一眼,问道:“道长如何看待?”

“北王善战,但还有个同样善战的南王在,北王草原异族时刻望风而动,后有南王在侧虎视眈眈,他被夹击其中,哪怕此时怀兴城失守,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邵瑜说道。

楚蒙在一旁开口道:“今年关中大旱,草原人日子也不好过,只怕到时候北王会左支右绌。”

“大公子所言不错,今冬北王恐怕会左支右绌,到了那时,楚家求得天子诏令,师出有名,便可以将北王所占之地尽数收归囊中。”邵瑜顿了顿,又道:“善阳城先前只有兵卒三万,但此次灾民入城,已经吸收近万青壮流民,若是拿下了怀兴城,至少也能补充一万兵卒。”

楚蒙立马朝着楚家主疏导啊:“到那时,我楚家麾下五万兵卒,北王又受前后左右掣肘,更不敢轻举妄动。”

楚家主细细思量起来,旁人只恐惧北王骁勇善战,却忘了还有同样骁勇的草原人和南王,这样的局面下,若是北王对楚家动手,南王和草原人自然也会望风而动,到时候北王反而陷入了劣势。

邵瑜又补充道:“自善阳城入京,必将经过怀兴城,为了来年大计,今次的怀兴城也必须拿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让柳长信找不到反驳之言。

楚家虽在京中有人,但如今头顶上这位天子,不过是个奶娃娃,几个辅臣之间争来夺去,想要求得一纸诏书算是一件难事,只是真诏书求不来,假诏书却十分好做。

毕竟楚家都打算谋夺天下了,伪造诏书也算不得什么了。

很快,楚家主便一声令下,由楚蒙率一万兵卒前去怀兴城救援,邵瑜作为谋士陪同前往。

怀兴城距离善阳城不过两天的脚程,等到一万兵卒抵达怀兴城的时候,只见城中已是一片狼藉。

分成小股的灾民在城中流窜,恨不得洗骨敲髓一般,将怀兴城里每一块土地都搜刮干净,钱财、粮食、衣物全都没有被灾民放过,甚至连年轻的女子,都糟了他们的毒手。

他们虽然顶着灾民的名头,但却已经在这一场暴戾中,变成了狂舞的魔鬼。

怀兴城灾民的领军人名叫张悬,他还算有些头脑,自称为张天师传人,自创教派,将这些原本的灾民全都收为信徒,只是他对信徒的行为没有丝毫的约束,因而才会致使怀兴城呈现如今这般乱象。

怀兴城的灾民虽有组织,但毫无纪律,就连派出去巡逻的灾民也玩忽职守,因而这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楚家军并没有耗费丝毫力气,就直接打散了这群乌合之众,多夺得了怀兴城的控制权。

只是确实如门客们先前预料的那般,怀兴城打下来容易,要想守住却很难,楚家占领怀兴城不过三天,刚刚完成对灾民的整编工作,北王的使者便到了。

北王派来的使者十分倨傲,姿态摆得很高,直接要求楚家军队退出怀兴城,甚至大言不惭的将怀兴城因灾民起事遭的灾全都推到楚家头上,要求楚家赔付金银,并按照善阳城的标准重建怀兴城,若楚家军队不肯,北王大军便要驾临善阳城。

楚蒙听了这不要脸的要求,怒极反笑,直接请了那份伪造的天子诏书给这来使看。

楚蒙开口道:“楚家本是善阳小族,无意招惹北王,但奈何天子爱重,楚家亦一心尽忠报国,此番奉天子诏令收复怀兴城,若北王心有不甘,不如去京中天子面前亲自言说,至于北王所言大军压境,还请使君转告之,我善阳楚氏恭候大架。”

使者看着身边围绕的一群兵卒,心中大骂:神特么小族,神特么尽忠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