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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程最末尾,那位平民老者还特地奉上了自家织就的棉布。

温晏然笑笑,让内官接过,然后又赏赐了一些财货,才令对方退下。

——这位平民老者其实不完全是做戏,方才对天子所有的赞美,大部分都出自真心。

摘顶法提高了棉花的产量,也就提高了他们的家庭收益,现今年景不好,平民老者全家挣扎在温饱线上那么些年,如今眼看着就要过上丰足的日子,心中自然喜悦,特别是老人家的岁数长,对厉帝的记忆还十分深刻,有这位昏暴的皇帝做对比,温晏然更是显得格外圣明。

*

天子车架徐徐行至皇城前,百官在袁言时等重臣的带领下大礼参拜,然后将皇帝一路迎入太启宫。

看见温晏然回来,宋侍中等被托付了国政的重臣都有些轻松——一别数月,他们总算卸下了之前的重担。

三人中唯有温惊梅有些不安,他此次工作做的还算不错,皇帝那边又打了胜仗,万一对方又借此机会,特地给天桴宫加官该如何是好?

天子车架停于乾元殿之前,禁军肃立,百官伏拜,鼓乐声响,温晏然在内侍的扶持下,从车上缓缓步下。

在许多近臣眼里,天子如今明显长高了一截,身姿挺拔巍然如山岳,举手投足间都带有从容不迫的帝王风范。

温晏然当然不知臣子们都脑补了什么,否则多半得在心理吐槽几句——从容不迫并非她自带的穿越设置,实在是换了谁戴上那么重的一定旒冕,都只能缓步而行,她每次全套装束的时候,都会向自己以前的同行的发际线发出真诚的致意。

……据说厉帝就挺喜欢用旒冕彰显天子威严,也不晓得他长兴末年的时候到底秃了没有。

回宫第一天,温晏然免了所有人的参拜,先去休整梳洗,她把宴会挪到了三天后,并取消了近些日子的早朝,舒舒服服地躺在西雍宫的床榻上,感受着不用工作的快乐。

温晏然想,等她先将大周的权柄给掌握在手里后,每天都能像今日这般,待在宫里当一条安详的咸鱼。

然而躺平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内侍侍奉天子换上寝衣后,就积极地跑去了一趟尚书台,搬来了这段时间积累的奏折。

受到君主影响的内侍们认为,以天子的勤勉,如今一定惦记着朝中政务。

温晏然:“……”

她又从床上默默坐起——虽然本来没打算现在工作,但既然尚书台都让内侍们把东西送来了,大概是些比较重要的消息,还是立刻查看为妙。

温晏然点了蔡曲上来,替自己念奏折,在她外出的这段时间,建平总体来说还比较平和,唯一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是当初少府令本来想把棉花的事情提前报到武安那边,向天子邀功,结果就撞上了国师的迷信活动整顿举措,只能暂时保持缄默。

温晏然:“……”

所以她本来是有机会避免摘顶法的传播的是吗?

温惊梅昔日之所以会加对迷信崇拜的打击力度,根本原因还在于从武安城送回去的那个木像,细思至此,温晏然忽然觉得,自己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多少有点活该的因素在里头……

温晏然在心里叹气,觉得也不能责怪少府令多事,毕竟对内官来说,想方设法地谄媚君上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所以对方的大方向是正确的,只是细节上出了一些问题——难怪宋侍中等忠臣们一直劝她早点回来,话里话外都暗指若是君主不在建平,许多事情容易失去控制,此刻回想起来,那些建议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她并不知道,总算等到皇帝回归的大臣们也十分佩服天子——大周以前的皇帝很少会出远门,就算要离开,也都是在有太后、皇后或者皇储代掌朝政的情况下,换到当今天子这里,说走人就走人,行事干脆果断,而且用人不疑,赋予了留守重臣们最大的信任,整个过程中没出一丝乱子,可见温晏然对中原腹地那种强大的掌控力。

之前师诸和的几道折子也压在尚书台中,这会被内官一道带了过来,温晏然听着蔡曲的念诵声,觉得对方之所以能剿匪两万,各方面的因素都有一点。

温晏然自我反省——既然评论区说师诸和不会打仗,就证明此人的领悟力比较寻常,所以在看见天子私信后决定模仿上面的计策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自己当初选择此人去充当宋南楼的副将,就是看中了他不懂兵事的特点,虽然今次的事情上起到了反效果,也不好加以责备。

蔡曲言辞清楚地念着奏疏,天子躺在榻上,闭目倾听,殿内许久无声,就在许多人觉得皇帝多半已经睡过去时,忽然听到床榻上有声音传来:“任卿如今安置在了何处?”

另一位内官上前道:“任待诏如今已安置在城西官邸之内。”

大周惯例,朝廷会为没有住所的官吏提供房屋,任飞鸿位小职低,而且又是降臣,待遇就比较寻常。

温晏然颔首:“叫少府令给任卿送些安家的财货,明日召她进宫。”

外头的大臣们万万不曾想到,西夷大捷后,各种封赏的旨意还未下来,百官里第一个有机会面圣的居然是任飞鸿,当然皇帝也并非正式召见此人,只是拉着对方闲谈游戏。

大臣们琢磨,天子御驾亲征归来,自然疲惫,正好近些日子不必上朝,趁此机会消遣一番也属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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