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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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孟瑾棠觉得自己有时也挺狗的,但还没狗在物种上头过。
学徒没办法,打开箱子让常九回挑毒药,老先生拿起一样就劝一句,其苦口婆心的程度,让孟瑾棠忍不住回想起了刚入秋时就铆足劲想把秋裤往自己身上套的爹妈。
常九回被劝了几句后微微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小子挑一个给我,若是赢不了这小姑娘,就将你逐出师门!"
学徒抖了下,选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地自箱子中捡出一只青瓷瓶子。
常九回看了一眼:"也罢,就是它了。"
青瓷里装的不是药丸,是药粉,需要融入液体中再服用,南家堡的客房中各色器具都是齐全的,学徒看堂屋里没有清水,便央陈深带他去烧点水,以便融化药粉。
茶具间是一个被隔开的单独小空间。
学徒:"为了保证药效不受影响,劳烦兄台帮忙拿一只陶碗来。"
陈深依言,在茶具柜里将对方需要的东西找出来,伸手递了过去。
学徒叹气,低声抱怨:"老先生总是如此不顾及自己身体。"说话时,他手上动作不停,粉末融入清水当中,冒出一个个气泡,显出近似于沸腾的古怪状态。
忽然间,学徒"呀"了一声,带着歉意道:"方才清水得放多了,还请兄台再帮小人拿只陶碗过来,以便将药水分成两份。"
陈深看着学徒,笑意温和地点了点头,答允:"好。"
"珰!"
话音方落,空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丝银芒。
这道银芒极其细微,但力道却大得异乎寻常,直接穿门而过,重重撞在学徒手上的陶碗上,将陶碗撞得粉碎。
于此同时,陈深的手掌也悄然按在了学徒的丹田之上。
这一招名叫"夜来春雨",可以多掌连发,也可以只拍出一掌,特点是快而无声,力道上虽然不如"鸣笳擂鼓",但隐秘处却犹有过之。
内劲自掌心涌出,击入学徒的身体,却如阳光下的残冰那样逐步消失,学徒的脸上还保持着忧虑的苦笑,但身体已经向后滑出一步,同时右手一扬,向着陈深打出一柄飞刀。
陈深目前最擅长的轻功是《斜燕飞》,又被孟瑾棠指点了些许《游絮》中的法门,当下轻轻一偏,避开飞刀的轨迹,但纵然他站在原地不动,也不会被飞刀射中。
一只霜白的手掌伸出,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摘"走了这柄飞刀。
学徒与陈深同时看见,那位本来该坐在堂屋中的青衣少女,此刻身形一闪,突然在茶水间内现身,她的速度委实太快,整个院子里,只有出身武林顶级门派七星观的左陵秋,才勉强瞧清楚孟瑾棠是如何起身,又是如何纵入茶水间之内,但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才不自觉地怔在原地。
左陵秋年纪虽轻,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出色的人才,日后甚至有望修习七星观的顶级内功《长桑内经》,但从刚刚的惊鸿一瞥中,他敏锐地意识到,仅以轻功论,自己远不如面前这位出身寒山派的少女。
不止是速度快,其身法中还带着一种如崖间白云,湖畔柳絮般的闲雅悠然,不拘一格。
孟瑾棠盈盈立在茶水间中,她脸色极其苍白,哪怕面带微笑,在暗处看来,也显得一种森寒的凛冽。
此时此刻,学徒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消失,他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刀,刹那间,小小的茶水间内,刀光纵横如电,每一刀都又快又险,皆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学徒且战且退,想要寻隙逃走,但门口处已经被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所挡住,对方容貌英秀,气质里还带着三分出家人所有的随和自持,正是七星观弟子左陵秋。
孟瑾棠双手连弹,每一指都极其精准地弹在刀身上面,姿态美妙轻灵,恍若是一位正在收集露水的名门仕女,无论学徒如何变招,都能如影随形地跟上,指法似是无穷无尽,正是《拂露手》中第二招"行云无定"。
这一招的要点在于难以捉摸,无论是来势,落点,都无法预估,就像山中飘浮游荡的轻云。
学徒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对方的手指虽然只是弹在刀身上,但内力蕴含的真气却通过武器,不断撞击着自己的躯体,并在逐步地侵蚀经脉。
终于,刀身上延伸出道道裂纹,然后猝然裂开,其中的某块碎片被孟瑾棠长袖一拂,向后倒飞回去,扎入学徒的膻中穴,后者浑身一颤,刹那间委顿下来。
——孟瑾棠的本意是拿个活口,但在被制住的瞬间,学徒的脸色就以极快的速度变成黑灰色,然后彻底僵硬,显然已经中毒身亡。
直到此刻,一直守在门外的左陵秋才终于出声:"不知孟掌门是如何发现此人行迹可疑的?"
——不是是否可疑,而是如何发现可疑。
迟来一步只看了个结尾的万旺德感慨:"唉,如此身手,岂是区区一介学徒所能有的。"
孟瑾棠先没说话,而是用手帕掩口,低低地咳嗽起来。
烛光照在她的鬓发上,虽然经过一场激斗,但孟瑾棠的衣衫发饰却没有露出半点凌乱之态,显然一直留有余力。
因为边上有人围观而且事情还没完全解决的缘故,所以孟瑾棠其实咳得挺含蓄,强压住了喉咙里的腥甜,但周围的人,别说陈深,甚至连左陵秋万旺德的面上,都露出些浅浅的忧色。
不管原因是不是中毒,显然这姑娘此刻病得相当沉重。
咳嗽完后,帕子迅速被收回到了孟瑾棠的袖子里,但身后的陈深,门外的左陵秋,都依旧敏锐地瞥见了上面色泽暗沉的血迹。
陈深赶紧取出一个新茶盏,为师姐倒了杯热水,孟瑾棠借着饮水的机会,一口气吞下了三颗清露丹,运力压下了体内翻腾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