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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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低声:"满门覆灭,鸡犬不留,要不是当时山上还有一些被抓来的百姓,怕是到现在都不会有人晓得,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鬼哭寨的老大姓周,因为打不过对方,不得不领着手下的贼头,整整齐齐地被押在堂下,听那红衣女子问话。"
有人提出疑问:"不是说那红衣女子是一个人上的山么,那谁替她把人押着?"
因为江湖流言里通常存在相当多的杜撰部分,只要带脑子去听,很容易就能找到剧情中的破绽,张夫人沉思一下,回答:"大概是……靠贼人们自觉罢。"
杜栖昀忍不住:"她都问了些什么?"
张夫人微笑:"姓周的也问那红衣姑娘来这里所为何事,那女子却笑着说,‘我今天来了,你却不知我上门做什么,天下间待客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鬼哭寨中人一向只要自己蛮不讲理的,何曾被人这般蛮不讲理过,当下又气又惧,彼此间使了一个眼色,齐齐出手,刹那间,厅内刀光乱飞,毒针、飞蝗石、袖箭等等,雨点般朝那红衣姑娘打来,然后不知怎的,却全都倒飞回去,发袖箭的被毒针刺了,发毒针的又被飞蝗石打了……他们最开始明明都是对那红衣姑娘出手,最后却变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
柳家弟子其实也晓得这件事,但此刻听张夫人娓娓道来,依旧由衷感慨道:"好厉害。"
张夫人点了点头——作为江湖消息比较灵通的业内人士,她还额外知晓一个细节。
那些鬼哭寨的贼人们武功各不相同,出手的时机也是有先有后,最终却差不多是同时中的招,更显得那红衣姑娘眼力高明,接发暗器的手法了得。
掖州王本人擅长剑法,她手下能人,却有的擅长掌法,有的擅长暗器,可谓高手如云。
张夫人:"一场风波平息后,那红衣姑娘依旧稳稳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幸存的人,笑着说少几张嘴也好,问起话来也利落些。她走到第一个人面前,问他答案。对方连问题都不晓得,哪里知道答案是什么,那红衣姑娘也不恼,说既然不知道我为何上门,那留着你的命也无用。"
一位路人道:"那红衣女子便将人杀了?"
张夫人沉默一会,才道:"她没立刻杀,而是问其他人,该怎么处置。"
有资格跟大寨主待在一个山头的贼头,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不太遵守江湖道义,自然不会为了维护同伙出力,纷纷表示此人如此愚蠢,自然该死至极。
张夫人的笑影里带着丝讽刺:"他们以为把同伙推出去,自己便能幸免,谁知寒山派弟子作风与众不同。那红衣姑娘一个个问过去,剩下的人,胆气已消,没一个敢反问,而是一股脑将自己做的坏事吐露出来,妄想着指不定哪一件就是这姑娘要知道的,对方晓得后,便会放过自己。"
胡姓老人开口询问:"最后有人答中了那姑娘的问话么?"
杜栖昀也问:"那卖唱的小姑娘后来怎样了?"
张夫人先向杜栖昀笑了笑,然后才回答胡姓老人:"有没有谁答中,我却不知,但那天之后,江湖里就没了鬼哭寨的名号,有人大着胆子上山看,发现山里一夜间长了数不清的腐骨菌。"
腐骨菌,顾名思义,只能长在腐肉之上,是化尸类药物的原材料。
张夫人:"那卖唱的小姑娘最后没被红衣女子找到,却也没遭难——前一日有散花坊的弟子碰巧从此路过,发现那小姑娘在乐理上有些天赋,就把人带回了维摩城。"
听到"散花坊"三字,边上晓得张夫人底细的江湖人便在心里点头,既然跟维摩城有关,那也难怪对方那么清楚这件事的经过。
听完张夫人的故事,在座众人正议论纷纷时,那位卖艺的老头子忽然道:"既然各位老爷姑娘们都说了,那老头子也凑个热闹。"
杜栖昀笑:"也是寒山派弟子的故事么?"
卖艺的老头子身边还放了个极大的黑色箱子,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缓缓抚着箱子的外侧,片刻后才道:"虽然没寒山弟子出现,但也算有点关联。"
那姓孟的年轻人闻言,微微扬眉,朝卖艺的老头看去一眼。
卖艺的老头:"掖州王本来不大派人去中原地带,但因着武林盟主的事情,还是派人往越州那跑了一趟。"
有人闻言笑道:"你一走江湖的老汉,也晓得武林盟主么?"
卖艺的老头呵呵笑:"晓得,怎么不晓得,于老盟主,多好的汉子,却伤在宵小们手上。"
说起最后那句话时,他老迈的声音里带出一丝悲怆。
陶空园摆了摆手,轻声提醒:"老丈,邪尊的名字,最好也不必多提。"
柳家的弟子却笑道:"陶兄好小心!不过丹州乃掖州的门户,怀州便算是掖州门户的门户,邪尊连续受挫,应当不敢再在掖州王眼皮底下伸手。"
卖艺的老汉:"于家庄里当时是锦绣山庄李家的人在值守,掖州王的使者没过去,而是在周围转了转,拿下了不少江洋大盗,那些恶人们晓得厉害,顿时望风而逃,有些便潜入了普通富户的家里,准备暂时蛰伏些日子,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其中有一个富家弟子发现新来的仆人不对劲,却没去揭露对方,而是以此事要挟,向对方学了两手功夫,然后便仗着自己的本事,为非作歹起来,被一个随着自己爷爷在茶馆里给人说书的小哥儿碰见了。"
听到这里,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那卖艺老汉话里的"爷爷"便是他自己,至于"小哥儿",则是他孙子。
卖艺的老汉:"那富家弟子初学乍练,根基浅薄,打不过小哥儿,就跪地求饶,那小哥儿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不懂江湖险恶,还当人真有向善之人,心肠一软,便饶了对方。"
"那富家子弟表面感激,内里却深以为耻,平日里想方设法笼络小哥儿,私下却在想法子,准备整治一下对方。"
卖艺老汉淡淡讲来,虽然语气温平,但人人都从他话里感到一股苍凉之意。
据他说,那个富家弟子学了武功后,眼力也变强了不少,看出街上一个跟着自家姥姥做些针黹活计的小姑娘,居然身负武功,便生出一个借力打力的毒计。
他一面招惹人小姑娘,一面说自己是受那小哥儿派遣来,为对方搜罗漂亮姑娘的,同时又对那小哥儿说,这小姑娘用武力逼迫,问自己索要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