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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门归于刑部管辖,而天下阁则直接掌握在皇帝手中,镇国安乐公王敬方王大人,也在其中担任了右司长的虚职。

除此之外,皇帝身边跟着的内监也身手不俗,其中武功最高的那位叫做程银灯。

这名字乍听起来倒有些俏丽,与程银灯有些丑陋的外形殊不相称。

若说北陵侯是朝廷本代的第一高手的话,那么程银灯就是宫苑内的第一高手。

他的外号叫做"差一点",少年时差一点便能拜入明师门下,中年差一点便能成为武林豪杰,如今的名气,又始终比鱼叟等人差上一点。

程银灯偶尔出门看戏,他有个习惯,在看戏时,无论人多人少,都只拣着偏僻的角落里就坐,据说是因为年少时地位卑下,不许站得离台子太近,成名之后也一直没调整过来,但旁人又岂敢不奉承这位程公公的,虽然他本人只在角落坐,但中间跟前面的座位也没人敢占,戏院那,更是只要看见程银灯过来,都会将好座位给特特地空出来。

寒山派购置的院子叫响松苑,为保万一,陈深在安排完手头的任务后,就已亲自过来照看,随行的除了谈笑生跟高十一娘子两位宗师,还有阿卓跟徐在玉等人,以及一些寒山外院弟子。

清晨时分,庭院幽然寂静,此时此刻,沉眠的鸟雀还未离巢,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已经如淡烟一般,轻飘飘地掠入院内,她尚未落地,南北两端已各有一道人影跟着骤然纵出,掠至途中,身形却又忽然同时凝住。

南边那人立在屋脊上,笑了下,低声自语:"原来是掌门到了。"

然后伸手击了五下掌,两轻三重,向同伴示意来的并非敌人。

青影无声落地,站在梨树之下,仰首看了会,向身边人笑道:"现在居然还有梨花开么?"

她一句话说完,便又低头咳嗽了起来。

陈深不知何时已到了院子里,听到师姐问话,笑着答道:"这是建京前两年培植出来的异种,取名‘苍岁’,能一直开到五月。"

碎雪般的梨花随风而下。

郁夷縠制的帘幔垂拂在地砖之上,寝室内的博山炉中放了数粒辟秽香丸,透明的烟气杳杳腾起,旁边的案几上,已经放了碗冒着热气的药茶。

孟瑾棠举步入内,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高十一娘子站在一边,看着数月未见的年少掌门,只觉对方眼中的光泽隐有内敛之态,一举一动都近乎返璞归真,怕是距离宗师不远了。

高十一娘子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预感,也许过不上两年,孟瑾棠就能成为这一代最年轻的武林宗师。

这个猜测异常荒谬,甚至超过了她以前对天才的认知,但不知为何,高十一娘子又觉得她不久后便能见到这一幕。

寒山掌门单人孤剑,骑着青骡低调入京,她来时并未大张旗鼓,响松苑里又都是江湖人士,耳目灵便,旁的势力就算有意窥探内情,也不敢让手下的探子离得太近,过了好几日,都无人上门。

因为扶农外院那边的机关已经设置得差不多,蓟飞英姐弟也都被提前送了过来,预备日后的都婆国大会。

——虽然蓟飞英在机关术上的境界傲视群雄,但孟瑾棠还是有些遗憾,没找到太多机关术上的人才,她后来仔细翻看过诸向文留下的卷宗,并依着记忆录下了副本,若是对方所言无误,那云州原本的机关大师,早在十多年前,都已被送到刘丞相手下,其中有部分可能正在天下阁中效力。

蓟飞英姐弟听说掌门抵达,自然要过来拜见,他们此前已经跟寒山外院的弟子们混得挺熟,打听过孟瑾棠的情况,知晓她的性格与那位"秋师兄"不同,颇有些喜怒无常之意,动辄含笑拔剑,不由心中惴惴不安。

主院的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院子里种着的诸多湘竹闻风而响,那位传说中的掖州王此刻正靠在躺椅上,执着一卷书看,她淡青色的衣摆轻轻垂落,面庞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眉睫黑若鸦羽,眼睛像是落在冰上的两点浓墨,又像是自剑柄与剑鞘间流出的寒光。

蓟飞英看对方第一眼,心头便骤然浮现出八个字——雪后松柏,雾隐青山。

如今已是春季,但对方身上却依旧弥漫着类似于深冬的苍冷之感。

孟瑾棠坐起身,含笑看着别后未久的蓟家姐弟,温言勉励了两句,又问了问他们的武功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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