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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阵水声,江湖人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湖中急速浮了上来,然后自湖面上——

冒出了一个寸头。

"……"

裴向舟:"……唐兄?"

虽然脸色有些发红,衣服也有明显的被腐蚀痕迹,但从五官跟步伐姿态看,显然就是那位唐门弟子无疑。

江湖人回忆了下之前掖州王都说了些什么,更加深刻的理解了药性"附着于肌理之上"的含义。

大部分头发跟肌理的距离都有点远,所以最终被保留下来的,就只有靠近头皮那块的短发。

唐门弟子注意到围观人群异样的沉默,解释道:"诸位误会了,其实在下的头发本来就不长——因为唐门弟子多与毒物作伴,留着长发未免有些不便。"

所以被含有毒质的湖水侵蚀的只是假发而已,损失不算严重。

旁人闻言,恍然大悟之余,也忍不住——

看了眼掖州王的后脑勺。

众所周知,寒山派也是颇为擅长毒术的门派,加上位于掖州偏远之地,同样符合多于毒物作伴的设定。

孟瑾棠沉默片刻,一本正经道:"以药理而论,我对七星观的各位道兄一向是佩服的。"

面对飞来横锅,左陵秋话头接得十分自如:"但论起毒术,还得看维摩城温公子。"

说到这里,

在场江湖人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无情剑温公子何在?"

由于温飞琼一向神出鬼没,加上这里的许多人彼此之间也没熟到那份上,居然直到现在,才有人意识到一路上都没瞧见对方。

人群之中,一个梳着双丫髻,脸蛋粉嫩的小女孩按了按额头,笑道:"你们当温公子不在就是。"

"……"

江湖人匆匆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温飞琼师从散花主人崔拂云,论起缩骨之术,堪称小辈中的第一人。

众人闲谈数句,那位唐门弟子也趁此时机调息了一会,才汇报说,他自己在下潜过程中虽然没有睁眼,但已将地下情势探查了个七七八八,往下潜到一丈多一些的地方,感到水中的毒性变得愈发令人难以忍耐,侵蚀程度比靠近天光之处更为强烈。

他一路摸索着下潜,注意到,湖泊边缘并非全然是泥土构成,反而存在大量石块,而且越往下,边缘就越是平滑坚硬,显然是人工开凿而成。

湖深不到三丈,这位唐门弟子本来还想再多查探一会,但实在坚持不住,不得不重新浮出水面。

在场的江湖人注意到,这位唐门弟子原本光滑崭新的辟邪宝衣也因为长期浸泡与毒水中,而变得破烂了起来。

他们忖度着,自己对毒物的抗性比之唐门弟子,应当远远不如,那么纵使穿了宝衣在身,怕也无法成功渡河。

裴向舟关切道:"唐兄赶紧收拾一下,免得贵体受损。"

唐门弟子点点头,拿了装有清水的水囊跟干净衣裳,躲入树丛之后,将身上湿衣换下。

袁去非:"深度大约清楚了,但不知湖面广度如何。"笑道,"我记得连珠门的杨少侠也在此地?"

一位身量高大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主动站出来,在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姿态随意地搭在弓弦上,接着松开手指,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带起的劲风居然在白色的水雾中穿出了一道细孔,片刻后才便有水声遥遥传来。

温飞琼摇头:"一百五十丈。"

他的意思是,从现在到一百五十丈之外,都是一片水泽。

裴向舟也能听到,却没温飞琼那般准确迅捷,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他出生于净华寺,内心其实没什么江湖争雄之意,但与另外几位年轻一辈中的杰出弟子齐名已久,此次共襄盛举,心中难免会不自觉地比较一番,此刻对无情剑耳力之佳,也不由心生钦佩。

散花坊不愧是精擅乐理的门派,对细微声响的把控,委实有自身的独到之处。

有人提议,干脆将湖水从此地导出,他们没法子从湖上行走,难道还不能从坑里走过去么?

不过也有人反对,表示湖水毒性甚烈,若是如此行事,这座山上的草木便是就此毁了,非但如此,附近的农田怕也会受到影响。

都婆国之人只说水中的毒质经由阳光暴晒后会消除,但若是融入土壤之中,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那谁也说不准确。

某位姓李的天下阁之人冷冷道:"事有轻重缓急,两国之事远重于其它,便是因此毁了京郊的田地,那也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