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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太久了,沈延非位高权重,绝不会把一无所有的姜时念当成正经的女友。

最多就是一时的初恋情结,想攥在手里玩玩就算。

姜时念……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出卖自己,靠着一张脸去贴沈延非而已。

是她自甘堕落,想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办法来报复他。

他没输。

车里过分安静,姜时念紧挨着车门,靠玻璃透进来的少许凉意稳定情绪,她垂下细密眼睫,在行李袋里找出自己的户口本,倒扣在腿边。

上车后,沈延非就没有开口说话,也没再询问她的念头,仿佛心照不宣,车从姜家一驶离,就一路朝着民政局开。

姜时念能理解。

让沈总百忙中抽空,纡尊降贵来替她解决家里的糟心事,实在辱没他的身份,他付出了成本,要立即把婚姻关系落实,也是合情合理。

姜时念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再对结婚这件事有什么犹豫的,她心里提前演练着去领结婚证的流程,希望不要出错浪费沈延非的时间。

眼看着还剩两条街就到民政局了,车却在路口转向,往其他路上开,姜时念这下忍不住先出声:“沈总,我们还有别的安排吗。”

沈延非的反应喜怒不辨:“陪你去换套衣服。”

换衣服?

姜时念意外地看了眼身上旗袍,想不出有什么需要换的理由,颜色款式都挺适合拍登记照片的,她既然打破了沉默,也就鼓起勇气继续问下去:“旗袍不好吗?”

“好,”沈延非的视线半掩在睫毛下,若有若无盯着她左手的袖口,那里包着的手腕被商瑞用力抓过,布料上留了痕迹,“只是这件不配你,换了。”

姜时念吃惊加茫然。

沈总真是很挑剔,身上这件旗袍在她穿过的所有里面,无论面料剪裁细节,都是最好,他竟然这么看不上。

不过沈总领证,要求高也无可厚非。

车开进一套仿古建筑的院门,有提前准备好的团队在门口迎接,一群人把姜时念前呼后拥带进去,没过多久,她脱下来的那件月白色旗袍就送到了沈延非的手上。

院外没人打扰的长廊里,寒冬料峭,廊沿边都是积雪。

沈延非唇间咬烟,低垂着眼睛,侧脸笼在一片模糊光影里,他握住旗袍左边衣袖,抚平那些被别人留下的褶皱,狠狠用力攥进手里。

长久的死寂后,他喉结动了动,把带着她体温的旗袍完完整整叠好,托在手上,不舍得有一点蒙尘。

姜时念在里面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几个来回,也没瞧出身上这件跟换下去的有什么明显差别,都是浅色暗绣,不过现在这件是珍珠白,跟沈延非穿的衬衫更相配。

姜时念被引到楼下大厅,沈延非已经等在那,他身上浅淡的烟草气散得一干二净,抬手叫来在旁边待命的摄影师一行人,侧头跟姜时念说:“先别急,在这儿提前把照片拍了。”

摄影师在圈里名声很响,平常都是负责给一线明星拍写真封面,当然认识身为当红主持人的姜时念,一见这情况,他知道自己吃到了惊天大瓜,吓得哪敢出声,谨小慎微开始拍摄。

并且……

是按照沈延非事先的吩咐,把一张最简单的证件照合影,硬是拍了一百来张。

“姜小姐再侧一点头,离沈总近点——”

“还不够噢,最好能贴上,对对,肩膀靠在一起——”

“姜小姐再笑笑,麻烦沈总搭肩,亲密一点,对就是这样——”

姜时念严重怀疑哪里不对,但拍摄过程看起来挺严肃,她也没好意思提意见。

她没领过证,可也见过别人的照片,都是板板正正坐一起,稍微靠近,就行了。

哪像现在……

不过沈总真是好性格,耐心十足,跟她拍了十来分钟,连她意想不到的情侣姿势都用上了,简直是亵渎沈总威严。

好不容易拍完,姜时念如释重负,就是有隐隐的担忧,觉得这些照片,可能拿到民政局都不合规定。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顺势拂过旗袍裙摆,低头侧目间,左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姜时念一怔,不禁朝沈延非望过去。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另一只手圈在她手腕上,他手指长,掌心薄而舒展,绕她一周还有很多空余,他拇指抵在她腕中的脉搏上,一下一下跳动震动彼此。

像在强势地覆盖某些痕迹。

姜时念有些难忍的麻痒涌上来,又不敢擅自抽出去,她吐息微微升温,轻声问:“怎么了?”

沈延非眼中蓄着雾气,面不改色地加重,扣紧,牵住她往前走,淡然说:“适应一下夫妻关系,姜小姐不介意吧?”

姜时念倒是很想介意,但周围众目睽睽看着,她怎么能去逆他的意思。

等到了民政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临近春节,来领证结婚的人很多,姜时念定了定心,戴上口罩,跟沈延非走进去。

然后她担心的事果然就发生了。

照片都不合格。

同一时间,沈延非手机微微震动,摄影师已经整理好的上百张照片,象征着结婚厮守的合照,全数发到了他的微信上,一张不缺。

她笑着靠着,把他真正当成男友,未婚夫,爱人的样子。

姜时念在民政局重新陪沈总拍了一张合格的双人证件照,正式登记之前,需要双方填表,等表填完,签了字递上去,结婚证就能拿到手里了。

天气很冷,民政局大厅里的空调坏了,气温低,很多人都在呵着热气取暖。

姜时念挑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拿笔填表,到了最后要签字落款的时候,她手指凉得厉害,有些不好下笔。

她不知道,身后那束专注目光,一瞬不错地凝着她,在她停笔犹豫的一刻,脱控般往下深陷。

姜时念想揉揉手,恢复点温度。

后背突然一烫。

沈延非走上前,高大身形微微下压,用脊背隔开她与外界混乱的人群,他左手撑在她身边的桌沿上,右手温度炙热,不轻不重覆上她发僵的手背。

周围色彩像是在某一刻全部变成虚影。

沈延非掌心打开,指骨匀长,完全把她小巧的手遮盖,温度在入侵,皮肤似有似无贴在一起,他就这样虚扣住她,带着她一笔一划,把“姜时念”的名字工整写完。

之后,他声线混在大厅纷乱的交谈中,磁沉低缓,克制地覆下来,耳语般问她。

“念念,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