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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晨曦微明, 淡薄光线透进落地窗的厚帘,姜时念趴在沈延非肩上,额角蹭着他颈边温度, 终于彻底睡熟,她手臂圈不紧了, 从他身上滑下,被他攥住,牢牢勾回去。

他就这么一直抱着,深夜时给她喂了几次水,她扭头不配合, 就被摁着后颈, 嘴对嘴度过去, 醒酒汤是他单手煮的, 也这么一口一口不厌其烦地喂,她哭着咽完了, 他才擦擦她嘴角, 不舍地反复深吻, 纠缠高温软化的舌尖,分担她滚烫病气。

等天亮后把姜时念送到楼上主卧, 给她测过体温烧退了一些, 确定她睡着了不会随时醒来找人,沈延非才拿手机出去,眸色沉沉抑着, 给童蓝和昨天下午节目组的导演依次打电话。

清早接到沈先生来电, 两个人都吓懵, 导演惶恐地搜肠刮肚说:“沈总, 的确就是这样, 姜老师全天都没有什么异常,就是到一中之后我们分开行动了大概一个小时,她回来路上淋雨了,对不起是我们——”

童蓝把昨晚在火锅店讲给沈老板的话再认真补充一遍:“念念姐没说具体把伞给了哪个老师,她心情看起来也挺好的,没有明显变化,可我确实隐约感觉她状态不大对劲儿,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沈延非挂了这两通电话,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更多细节,他站在窗边,垂眸盯着自己左手上婚戒,翻转过来,注视素圈压过的无名指指根,那一小片花穗图案的纹身。

他从不心存侥幸,她的变化和起伏,对他来说敏感到不可能忽略,也不是喝醉生病可以全权掩盖。

沈延非让人去一中确定昨天单独行动的那一个小时里,到底什么人见过她,她的伞又具体给了谁,究竟有没有偶遇老师这件事,不久后就得到详细回复。

确实有这个老师存在,是五点左右在图书馆外面相遇,以前教过姜时念英语,老师的名字沈延非有印象,对得上,伞也已经顺便还了回来。

也问到了操场上打篮球的一群高二男生,声称好像是看到了姜时念站在看台上,但因为撑伞看不太清脸,只知道整个人轮廓极漂亮,也不能百分百确认,后来她走到看台下面的视野死角里,他们就再没见过了。

天气不好,她戴了口罩,校园里下午活动在外面的人不多,没有更多人记忆清楚地遇上她,而当天外来人数不胜数,也做不到个个登记,看不出什么相关的端倪。

她像只是因公回到一中随意逛了一个小时,回来就发烧喝酒,不想见他。

哪怕从香港他走后,他跟她已经分开了三天。

沈延非手里捏着烟,在指间一点点碾皱揉烂,回到卧室连着被子拥住姜时念,只有把人实实在在困在怀里,他才能找到少许安定感,不用她几个眼神动作,就把他推到悬崖边上。

他深黑睫毛压着,盖住眼睑,不可控地想起他高考之前,害怕从此真的跟她分开,哪怕明知她怕他躲他,还是给她发信息打电话,要不管后果地跟她表白,他约她那个周末傍晚六点,在校门外鹿鸣广场见面。

他被她挂了电话,信息收不到回复,明白已经被判了死刑,依然从中午开始等,坐在同一个位置,看太阳从鼎盛到西斜,也在傍晚六点整的时候,亲眼见到她身边站着同班的商瑞,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交汇,在他对面的长街走过,扎得他血流不止。

她的抗拒,是把人心脏都穿透的决绝。

沈延非箍紧姜时念,她还睡着,苍白着脸颊,蹙眉轻哼。

他覆下去亲她眉眼鼻尖,手指透出沁骨的凉。

她回去一中,一中的记忆不只有他,她是不是想起了别的人。

还是在香港那一晚,他失控地暴露了太多偏狂心思和过去,其实吓到了她?她穿校服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他感情,为了情趣,他却被刺激成了疯子。

她那时还有激.情麻痹,等冷却下来以后,她站在一中校园,实地回想从前,才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当年的他吗?

沈延非自嘲地弯着唇角,敛住轻颤。

这才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她真的知道全部,看见他当年怎样着魔喜欢她,她是不是更会后悔。

后悔要他。

姜时念是中午醒的,烧退了大半,酒劲儿也消了,但身体还没力气,软得撑不起来,开口说话的嗓音也受影响,她清楚自己这样今天不可能正常上镜,只能给台长请假。

台里知道她生病的情况,无论淋雨还是醉酒,说到底节目组都有责任,台长安慰她,说会换替补主持人上,顺便提了一句她手上原本最重头的那档社会新闻节目,新一期的内容很受关注,让她病好后早点熟悉资料。

姜时念点头,又倒回床上,手臂挡住眼,昨晚某些片段渐渐回笼,沈延非彻夜抱着她走在客厅里的画面,刀子一样割心。

她刚想起来,卧室门就被推开,沈延非端托盘进来,把她从床上扶高一点,坐她后背撑住,揽着人俯身吻了吻,才拿过托盘上的白瓷盅:“我熬的,敢不敢喝。”

姜时念看着盅里莹白的粥,洒虾仁和碎青菜,香气扑鼻,她在他臂弯里转了转身,抱住他腰,闷闷点着头问:“手累吗,我这么重。”

沈延非拥着她淡笑:“你才几十斤,再抱整天也行,你老公没那么靠不住。”

姜时念抬了抬脸,他颈侧锁骨边还有乱七八糟的牙印,她难过得想死,又不愿意总在他面前哭,忍了忍强压着,就着他手喝粥。

昨天下午,她把伞给了沈灼之后,明白他没胆子去跟他三哥乱说,回来路上,她在图书馆外的自动售卖机又买了把类似的,不想被发现异常,没想到偶遇英语老师淋雨,就送给她,也免得万一沈延非太细心,过后找人去问,查出什么端倪。

她嘲笑自己,骨子里还是胆怯,没有沈延非的直白和坦荡。

他能当面问她是否爱过前任,她却问不出口,因为那个人确实存在,确实被他燃烧一样地爱过,她害怕直面他对另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爱意,哪怕已经成为过去。

她怕就算沈延非已经从那段感情里走出,也不能真正释怀,那个人永远扎在暗处,她装作不知道,不碰,那就是隐形的,可如果她伸手碰了,是不是触到他逆鳞,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害怕失去。

姜时念咽着勺子里温热的粥,手虚软,还是死死揪着沈延非腰间的衣服,借着生病,和以前一样贴在他胸口上。

她不该吃这种醋,作为后来者,嫉妒都没有足够的立场。

可那些往心肺里狠狠捅着的针,绵密尖利的酸楚锐痛,又那么清晰真实,知道自己应该若无其事,身体却想蜷起来痛哭。

沈灼作为旁观者,了解的有限,他看到的那些已经太重了,那他没看到的,还有更多。

一旦她豁开口子,就会忍不住追问,就算沈延非肯谈,那些他最年少赤诚时深爱别人的细节,她真的有勇气听吗,她不想失态,变成一个对丈夫的过去如鲠在喉,可怜的,连自己都厌恶的那种人。

原来占有欲,是这种逼着人不像人的心情。

最后一口粥喝完,姜时念睁开眼,拿出自己并不太过关的演技,尽力表现得寻常,想放在以前,这个时候她会让嘴唇就这么湿漉漉地去和他接吻,她也真的仰脸去吻了,却被沈延非不轻不重地扣住咽喉。

沈延非动作缓慢,品享般抚摸着她拉长的纤白颈项,微凉拇指磨过血管神经,压在动脉上,随着她一下一下重重跳动。

他盯着她问:“穗穗,昨天为什么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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