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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肆月脾气很好:“注意用词,以及——不用费心思哄我。”

许樱怔了一下,随即泪目:“姐,你想哭就哭,别忍着,姐夫他——”

许肆月笑着抚摸拇指上的戒指,打断她:“我像想哭的样子吗?我冷静着呢,从来没这么冷静过。”

二十几天了,不能见面,不能对话,风波和舆论渐渐平稳后,顾雪沉活在了别人的描述里,她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奔波发呆,在其他人眼中成熟可靠,不再需要特殊的关注和照顾。

一个月整的那天,许肆月白天去深蓝科技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找律师不厌其烦沟通,找一切可能的渠道搜集沈家的罪证,抽空画设计稿,画漫画,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到瑾园,她面色如常走进厨房,耐心给自己做饭,本能地摆上第二副碗筷时,她突然崩塌。

许肆月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失声哭出来,朝着虚空问:“顾雪沉,不是说二十一天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吗?为什么一个月了,我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什么都能自己做了。”

“我认真想过自己的感情,把你的阴暗回忆了几百遍!我没有沉浸在情绪里,抑郁症没复发,我不需要人安慰,连家里的机器人都停了,我会的事越来越多,也见过了很多新的人,新的环境。”

“够冷静了吗?但是为什么,我这么善变的人,这一个月里的时时刻刻,每一分每一秒,脑子里全都是你。”

许肆月独自在家哭哭笑笑,手机震动,显示江离的号码,她身上一僵,想到某种可能,急忙扑过去抓起来。

“雪沉该复查了,我以医院的名义沟通过警方,”江离说,“下周一,华仁医院VIP楼,你要来看他一眼吗?”

警方定下的时间是周一下午四点,要求走单独通道,不公开,不能见必要医生之外的任何人,许肆月中午就赶到医院,带了两个保温饭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菜,都是雪沉喜欢吃的。

江离无奈:“他没时间,也吃不下的,再说他平常饿不着。”

许肆月抿唇:“我知道……”

江离看着她:“你可说到做到,绝对不能穿帮,也不能太近距离接触,看看就行了。”

许肆月捧着江离给她的全套医生工作服,用力点头。

顾雪沉到华仁医院的时候,江离负责接待,对跟随的几个警察说:“做检查的过程属于病人隐私,拉道帘子可以吗?”

警察数了医生人数,与之前报备的相符合,通情达理地答应,等在帘子之外。

江离没有多说话,用力按了下顾雪沉的肩膀,摸到一把骨头,不禁拧眉,视线扫过检查仪器后面的一道白大褂身影。

那个身影全副武装,甚至戴着护目镜,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镜片后却直勾勾地在流泪。

她藏得紧,躲在顾雪沉的视野死角里,怀里抱着的病历本被按得要断掉。

江离清清嗓子:“开始吧。”

顾雪沉躺上检查床,被推入仪器前的一刻,见到床边放着一个突兀的小饭盒。

繁复的全套检查结束后,江离捏着一切正常的报告单,没有马上说话,顾雪沉盯着他,每一瞬间无声无息的逼视,都在问他许肆月怎么样。

江离挑了下眉梢,一本正经道:“你想知道的事,让我今天的副手告诉你。”

穿着白大褂的细瘦身影从角落里走出来,缓缓站到顾雪沉的床对面,顾雪沉只看见她一个侧影,双手就死死抓住床沿,控制着自己不能动,不能过去,他一旦发生异常,一帘之隔马上就会察觉到。

许肆月面对着顾雪沉,摘掉护目镜,口罩,帽子,桃花眼含着水,静静地露出笑。

顾雪沉把床沿攥出响声,一眨不眨地牢牢注视她,恨不能把她装到眼睛里。

许肆月不能开口说话,她想把病历本拿过去给他,那上面都是她的字,却紧张得掉在地上,她俯身拾起来,江离在指着表提醒她时间,她等不及了,就站在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把本子竖起来给他看。

字很大,第一页是。

“别人都知道我很好,吃得饱,可以睡着,没生病,也不哭,冷静稳定。”

第二页是。

“我自己知道我不好,我不能没有顾雪沉。”

第三页是。

“我罗列了你所有问题,最后全部划掉,把你在山腰上的样子反复回忆,不害怕,只有心疼,在我这里,顾雪沉永远不需要做个完美的人。”

第四页是。

“如果你觉得爱需要用时间来衡量,那恳求你,给我一辈子,让我去证明。”

许肆月翻不动了,她咬着手背憋回眼泪,朝顾雪沉甜蜜地笑,把床边的那个小饭盒指给他。

顾雪沉口中苦涩,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盒她亲手做的柚子糖,上面盖着一张小纸条。

“我不想冷静了。”

“我只想顾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