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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人哪?

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沉香就沉香,记什么烂木头?

可是他想想,还是记成了“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初一午时二刻张公廷玉送烂木头一块”。

送了周道新一块“烂木头”就进来了的张廷玉简直大摇大摆,顾怀袖被丫鬟领着去看李臻儿母子,前面张廷玉一坐下便发现席上有不少的熟面孔。

年希尧、年羹尧兄弟,隆科多,顾寒川……

大多都是与周道新同年殿试金榜的进士,后来又成了同僚,还有一些是当初一起中了举人,而如今还未中的,也有一些是最近才认识的朋友。

比如年羹尧。

张廷玉记得,那时候年羹尧跟在年希尧后面就是个看着特别小的孩子,现在也不过十九,年纪轻轻,可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看着却要比其兄还器宇轩昂。

一干人等厮认过,这才坐下来。

周道新张罗完了,也不拘束地直接朝着他们这一桌一坐,“周某人脾性古怪,能认识几位算是生平幸事,还请诸位满饮此杯,我周道新敬诸位!”

众人举杯干杯,恭祝周道新有了个胖儿子,一杯酒下肚之后才慢慢地放开了。

席间说的东西很多,不过要紧事却不多。

张廷玉去年回来的时候,便重新融入了京城这些公子哥儿与文人的圈子,很是迅速,甚至手段圆滑熟练。

现在的张廷玉,不再是由当初张廷瓒带着游走在这么多人当中名声不显的张二公子,而是被人所知的“张廷玉”。

康熙爷上朝时候分封了诸位皇子,大阿哥胤褆为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诚郡王,后面的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皆为贝勒,分府出去。

而今皇子们年纪更大,太子的位置却开始有些不稳起来。

皇帝怎么想的没人知道,选择在这样的事情分封了自己其余的儿子们,有没有更深的意思,就更难说了。

那年羹尧在席间喝酒的时候倒是一副千杯不醉的模样,只可惜频频被年希尧训斥,他负着酒意,差点跟年希尧闹起来。

众人都上去劝,只道这小子脾气还大。

眼看着年羹尧今年就要娶纳兰性德的孤女为妻,在外头还这样放浪不羁,回头不知明珠大人怎么想呢。

年羹尧也是要参加乡试和会试的,听人说学识不错,若不出意外,应当与张廷玉是同一科的会试。

大量的消息,被张廷玉装进脑子里。

宴席散了的时候天也将黑了,张廷玉与顾怀袖在门口见,又见到年希尧一路训斥着年羹尧出来。

顾怀袖眼光一转,便已经瞧见这人,心下不喜。

年羹尧一箭射死鹦鹉,对穿了鹦鹉双眼,这一幕顾怀袖还没忘呢。

她与张廷玉上了车,这才离开去。

张廷玉问她在后头可遇见什么趣事没有,顾怀袖只说:“他儿子倒是乖巧,看着比周道新要舒坦得多。”

张廷玉听了一下便笑出声来。

“若是叫他早早地听见了,要把你给扔出来的。”

“周继儒,这名字太死板了。”顾怀袖想起之前在宴席之上所见,咕哝了两句,又忽然道,“若是咱们有孩子,当起个什么名字?”

“按着家里辈分排,若……若……霖?霁?霜?雪……”

张廷玉细细地数着,却都不觉得怎么样。

顾怀袖忽然道:“太早起名不好养活,若有个孩子,先不给起名,有个小名变成,往后大了再取……”

张廷玉看她说得如此轻松,忍不住用手捏了她耳垂,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那也得咱们有个孩子……为夫愿意为了夫人的愿望操劳几分。”

她只恨这人脸皮厚,冷笑一声踹他:“你也真是操劳。”

操劳什么的……

张廷玉乐意之至啊。

他两手往脑后一阵,痞痞地,却忽然道:“近日来,家里无事吧?”

“无事。”

吴氏都不闹腾了,哪里又能有事?

张廷玉手指轻轻点着自己后脑勺,眯着眼,“没事……这可不好玩了……”

“我怎觉得你是想算计什么?”顾怀袖心里想着,若是没事不也很好?吴氏不折腾,府里也就好好的。她忙着给张廷瑑物色别家姑娘,也不来招惹二房的人了。

最近几个月的吴氏,似乎老了许多。

顾怀袖想着,眉头忽地一皱:“你不是答应了你大哥,再忍这一回吗?说你没算计,我真不信。”

张廷玉掐她脸,“胖了。”

“你才胖了!”

她一下火了,扑过去挠他,张廷玉轻而易举地架住了她的手,另一手跑来在她腰上一捏,便捏得她半个身子都软了。

“胖一些抱着舒服,挺好。”

顾怀袖又跟他闹了一阵,却又抱着他,还是问之前那个问题:“你在盘算什么?”

“盘算着……”

盘算着什么呢?

张廷玉道:“若是她闹,你不必客气,我已答应了大哥,再忍这一回。”

忍字头上一把刀,张廷玉真怕自己有时候忍不住。

好在吴氏经过张廷璐与霆哥儿一事之后,完全消停了下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

在顾怀袖这里,却是忽然想起了王福顺家的。

罢了,先不去想那么多,这两天越来越懒,过个安生日子不容易。

车行到半路上,阿德忽然敲了敲车门框,“二爷,下头有人找您。”

张廷玉奇道:“何人?”

“说是廖掌柜的那边的人,小的看着像是原来一壶春的伙计。”

阿德那边也跟着张廷玉出去过几回,认得几个人,所以这一回眼尖认出来。

张廷玉眉头一皱,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他让顾怀袖这边先走,自己则去见人。

想来不是什么好办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专程派人来了。

顾怀袖这边想想,也叫车夫先走。

不过路过前头一条大街的时候,却忽然之间被堵住了。

前面一群普通老百姓挤在路上,在地上哄抢着什么,车停住了,走不动。

“外头怎么了?”

顾怀袖问了一句。

阿德道:“暂时不知,小的下去打探打探。”

这时候,顾怀袖也将车帘子打起来一点,只见着这边有大石狮子红漆门,看着气派阔绰,也不知是哪一家的。

阿德回来,听得了消息:“万岁爷前一阵就叫人划了地方下来,宫里头诸位阿哥出来建府,今日有人拿铜钱撒道呢。”

顾怀袖面色微微一变,只道:“那咱们换条道走。”

车把式调转了马车,换了一条僻静道走,不料才走了没多久,便被一把铜钱给砸中了马车,车夫吓得顿时叫停。

大门口胤禛跟小盛子站着,手里拿了一把铜子儿,只哼声道:“哪里来的这些奇怪规矩?还不是大哥三哥那几个想出来的……铜子儿撒道,别是把爷的运气给分走了……”

他将手里一把铜钱扔出去,别的阿哥们那边都热热闹闹,光他四贝勒这里冷冷清清。

实则,胤禛却是已习惯了。

交个好运。

扔把铜钱。

一把大铜子儿刚刚飞出去,一辆马车便过来了,竟然被扔了个正巧。

胤禛气不打一处来,面容一肃,就皱了眉:“谁家的车这样讨爷晦气?”

小盛子也气住了,连忙喝了两边的小太监上去把车给拦下:“干什么的?这撒道只能人走,连头畜生都敢打咱贝勒府前头过,要脑袋不要!”

阿德等人吓住,顾怀袖一听见外头小盛子的声音就头皮一麻。

这是惹了煞星爷啊。

她咬了咬牙,真想在车里装死,可从缝里瞥见外头一身冷肃的四阿哥,终究还是怜惜自己头上的脑袋,若是这时候装死,一会儿指不定就真死了。

叫青黛扶了,顾怀袖还是从旁边下来,小碎步到了台阶前,恭恭敬敬低着声音给四阿哥行礼:“臣妇给四贝勒请安。”

臣妇?

也对,如今张廷玉是个举人了。

举人举人也叫举人老爷的,算官。

不成想她竟然也算是挑了个好人来嫁。

四阿哥心想着,他好不容出来建府,今儿兄弟们出来一起撒道,他手里余钱不多,正想着别是好运分给别人了,她顾怀袖就来了。

“怎地又是你个晦气的刁民?”

四阿哥沉着脸,索性一把钱扔她脚边上,背着手不动了:“给了你多大的胆子,你竟敢来分爷的好运了?”

顾怀袖低着头讷讷不敢言。

胤禛摇了摇头,不悦得很,道:“滚吧。”

“谢四贝勒爷分的好运,臣妇告退。”

说罢,退了两步,顾怀袖又上车走了。

只是心里不免嘀咕,你个煞星爷,能带给人什么好运?

她回去很久以后,张廷玉才回来,只说罗玄闻那边出事,现在人不见了,听说是遇上了沈恙。

事情到底怎样还不清楚。

目前罗玄闻跟沈恙都在朝着盐帮发展势力,迟早会碰上。

可如今碰上,未免太早。

也不知道沈恙是不是察觉了罗玄闻还活着这件事,反正听廖逢源那边的人说,沈恙近日来狠得厉害。

都是江南那边的破事儿,顾怀袖懒得听,有钱拿就不错了,纵使罗玄闻不中用了,那银子也使不完。

次日孙连翘来了。

她最近忙,都没时间走动,有大半个月没来。

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日,三月初二,顶多天气好了一些。

众人丫鬟迎了孙连翘进来,她略喝了一口茶,便给顾怀袖把脉,那时候顾怀袖刚刚拈了一块糖糕咬,“我这可是要大好了,回头三五月就能出去踏青,六七月出去赏荷,九十月还能观菊跟香山的红叶……”

“端怕,您那红叶跟金菊,是观不成了。”

孙连翘按着顾怀袖脉的手指微微跳动了一下,在顾怀袖不解的目光之下,她忽然笑起来,补了一句:“一个多小两月,恭喜二少奶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本文的设定就是……好吧,我招了,蠢作者其实真的是四爷党(你滚!有你这样黑得这么用力的吗!

第三更十点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