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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却问画眉,“可曾听见下面有什么别的消息?”

画眉只道:“奴婢端茶的时候,听见人说宋荦大人平时是个好官,这会儿平白是遭了祸,不过扬州的官员晋初青楼妓馆实则很正常……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问罪了宋大人,恐怕还不能服民心。奴婢又听见宜妃娘娘身边的涵儿姑娘说,外头的官兵好生粗鲁,这会儿没搜到人,也被人赶着出去了。”

这里都是贵人们,自然容不得他们造次了。

顾怀袖晃着手里的茶杯,一面顺着榉木镶边的窗沿将茶水往下面倒,动作很慢,一面却道:“粗鲁的,合该被赶走。”

茶水水温不低,散着白气,顺着窗沿往下淌着,没一会儿顾怀袖手里的一杯茶就已经倒了一半。

她忽然又想起当年自己落水之后的事情,若没沈恙救她,这会儿她早已是乡野渔村之中的孤魂野鬼,哪里还有今日荣华富贵?终究是救命之恩……

抬手将茶盏放在了窗沿上,顾怀袖走到屏风后面去看胖哥儿,这小子还睡得死沉。

她心道这一次就不计较,只盼着那一位爷往后说话自己当心着。

下一回,再犯人忌讳,兴许就没那么简单了。

外头的宫女听见下面有太监喊走,已经在这茶楼里小憩过片刻了,原本各位主子刚刚从船上下来,脚下还有些晃,现在上来一会儿大倒是都找回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宜妃前面先行,已经扶着宫女的手回了车驾之中,后面人也跟上。

按着之前康熙的意思,张英应该也在江宁接驾,只是康熙忽然之间下江宁并没有通知官员,只怕是宋荦有什么准备,所以不知道现在张英是不是到了江宁,到了又在何处。

张廷玉父子,应该能见上一面了。

顾怀袖想着,也让人抱着还熟睡的胖哥儿下去了,从下面车驾上头望去,只能瞧见南面的窗户,东面的窗户却是对着巷子的,应当没人能注意到沈恙。

那窗缝之中闪过一道青影,顾怀袖想起那一杯灼烫的茶,却是一路无话,一直到了行宫。

待得这边的人都走了之后,沈恙才一下翻身又踏着窗沿进来,终于是送了一口气。

那半盏茶放在窗沿上,沈恙一眼就见到了。

此刻,他袖子湿了一个角,就是刚才那蛇蝎心肠的女人将滚烫的茶水倒下来,烫了他的手指。

沈恙一瞧自己的手指头,狠狠地甩了甩,咬紧牙,却骂道:“这女人太毒!”

明知道他肯定在下面,却能够狠心用茶水浇他,现在一双爪子都变成这样了,太小心眼……

不过是言语调戏两句,她却太过正经。

女人太轻浮不好,太端庄也不好。

可要沈恙说顾怀袖哪里轻浮,哪里端庄,似乎都不对。

末了,他也只能看着自己红红的爪子,无语凝噎了。

不过……

因为旧日的恩情,所以选择救了自己不声张?

沈恙不信。

他今日正在跟宋荦谈事儿,听闻丹徒那边出事,就赶紧去告诉宋荦。没想到事情还没说完,刚刚起了个话头,下头就抓人来了……

巧合?

不大可能。

丹徒只说是水患,扬州盐枭在丹徒内斗的事情,却一点没透露出去,有人告诉沈恙说查事情的是张廷玉等人,所以沈恙就怀疑上了。

当初,沈恙不是没怀疑过罗玄闻被张二公子救走了的,如今想想当时就应该让人直接冲进那别院搜,也就没现在这么多的事儿了。

只是再给沈恙一个机会,回到那个时候,兴许他还是会选择被顾怀袖淋得满身是水,而后调转马头离开。

沈恙想着,兴许哪天他死了,就是因着执迷不悟和自负。

下头安静了,沈恙喝了一口还温热的茶水,看着原本就不多的半碗茶,只将手里的茶盖扔到了下面巷子里,不一会儿就有钟恒带着人上来。

一见沈恙,钟恒原本是高兴的,不过再一看自家老板那烫得红了的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沈爷,您这是?”

“逃命时候不慎打翻茶水罢了。”沈恙没多说,只道,“叫李卫那小子把账目送到我园子里来,最近丹徒那边的事情不管了,爷现在是正经的茶商,跟盐字不搭关系。若是扬州盐帮,跟罗玄闻,想要这个时候要我手里的生意……哼,你就慢慢地放给他们,这是下饵的时候。”

“那……”

钟恒心底是暗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沈恙舍得下。

说是铁算盘,可是该放掉的东西,他放得比谁都快。

这会儿皇帝在江宁,又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张廷玉,沈恙若是不小心着,指不定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是要问前两天死了的那个盐枭徐桥的事情吧?我记得他原来是个陕商,也是做布匹生意的,后面忽然进了盐帮……现如今死了就死了,就说是发了急病。江南的布行,我沈某人说了算。就带一笔钱去看看他的家人,至于原本属于他的布庄跟产业,并入咱们手底下就成了。”

沈恙慢条斯理地说着,晃着手里的茶杯,看茶水荡漾着细纹,流转个不停。

可是钟恒却还有顾虑:“沈爷,这一位盐枭不一样……小的也是方才查他一家才发现的,他的妻子,闺名张望仙……”

“女人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来插手……”说着,沈恙忽然停了一下, “叫什么?”

“张望仙。”

钟恒只道沈恙记起来了,却一笑道:“您不是忌惮着张廷玉吗?这一位……经过下头人问,说是张英老大人的掌上明珠,后面下嫁给了商人,一路跟着南北地走,乃是张廷玉的胞妹。”

沈恙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盯了钟恒许久,而后道:“我记得那徐桥有一个女儿,如今他遗孀……”

心思一动。

沈恙将茶盏一放,却道:“回园子里去看看,咱们顺道探望探望老朋友的遗孀。取哥儿今儿可好了?”

“好好坏坏,今日看着是好了。”

言下之意是,时时刻刻都在病,时时刻刻都在好。

人虽是大了,可命,还难说。

沈恙听了,沉默许久,只背着手朝楼下走:“着人探听着织造府行宫那边的消息,尤其是张廷玉的,其余的照着咱们先头的计划走就成。李卫若是想去看他干娘,就让他去,不过他干爹是不是待见他,我可是管不着。”

他们这边下了楼,那边康熙的銮驾,也已经到了江宁织造府前面了,众人跪下山呼万岁,康熙下来的时候却是寒霜满面。

张廷玉就在后头站着,一副高深莫测不咸不淡的表情。

宋荦乃是能臣,这一回却战战兢兢满脸羞愧地站在后面。

若非张廷玉关键时刻为他说了一回好话,兴许现在宋荦已经被革职查办了。只可惜这一个糟老头,还不知道……

现在给他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张廷玉,也是先头跟皇帝说他治理水患不力的张廷玉。

一人两面。

一举三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一点半大概有第二更。

周末……

→_→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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