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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雪息却有点呆,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一些,脸颊被冷风冻出生理性的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迹,静待下文。

这让陈迹瞬间尴尬起来,接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气氛简直是形容不来的古怪。

关雪息发现他每次和陈迹独处,气氛都会很怪,真是见鬼了。

陈迹这只“鬼”不仅语言表达能力不行,好好说话的欲望也不强烈,他竟然真的不说了。

关雪息只好亲自打圆场,微微一笑道:“我懂,不就是交朋友吗?很好啊,你的确该交朋友,太孤僻没必要,多和同学一起玩,其实他们人都挺好的,只是有点嘴欠。明天下午体育课,你和我们……”

关雪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打断了。陈迹叫了声他的名字:“关雪息。”

“嗯?”关雪息耐心听着。

陈迹冷声道:“我不想和他们交朋友,只想和你。”

“……”

事儿还挺多。

关雪息心想,跟他那个小学一年级的同桌脾气一模一样,张口就是“我不准你跟别的小孩玩”“否则咱俩绝交”。

当时关雪息给的回答是:“那就绝交喽,我朋友遍地都是,你算老几?”

但现在的关雪息已经长大了,不会轻易出口伤人。

他只觉得陈迹叫人难理解。

“为什么?”关雪息问,“交朋友又不是处对象,跟谁交不都一样么?”

陈迹那张比死鸭子还硬的嘴里终于透露出一点心底的话,他突然说:“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当好朋友,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关雪息。”

“第一面?”关雪息敏锐地抓到重点,“初二?省联考?”

“……”

陈迹默认了。

关雪息追问:“你先告诉我,那年你在哪里见到我的?你是参赛选手吗?”

“我是。”陈迹犹豫了一下说,“但我没去参加决赛。”

“什么意思?”

“当时……发生了点意外,我不能继续比赛了。”

“什么意外?”

话一出口,关雪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概是指“杀人”那件事吧。

关雪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刨根问底,看陈迹的表情,似乎也不想继续往下说。

陈迹略过这个话题,自嘲道:“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记得我,可我始终忘不了你。有时我忍不住想,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高中去了哪所学校。有时又很讨厌你……”

陈迹顿住不说了,关雪息一头雾水:“我得罪过你吗?”

“没有。”

陈迹有一种不论说什么话都面无表情的本事,但他今天敲裂自己的“保护壳”,露了太多深埋的情绪,冷风从缝隙倒灌,吹得他微微颤抖。

他把冰凉的手藏进了大衣兜里。

关雪息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他瞄了陈迹一眼,心想,过度的自我保护,有时是自卑和胆怯的表现。

自卑于人,胆怯于世。陈迹似乎不像他平时表现出的那么狠戾,所谓穷凶极恶的“杀人”暴行,恐怕也另有隐情。

但陈迹的面孔依旧冷冰冰,只是神色稍显不自然。

他好像很后悔对关雪息说了这么多话——社交恐惧症的典型表现之一,一不小心话说多了,事后就会不断地反思,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不该说。

这种类型的人关雪息见过不少。

他的朋友太多、太多了。

“朋友”这个东西,对他而言根本不值钱,连钱博那种人都能跟他称兄道弟。

思及此,他忽然明白陈迹说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陈迹是指真正的好友,不是泛泛之交。

可问题是,交朋友和谈恋爱一样,都要看缘分,他不能逮住一个女孩就冲人家说“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吧?

就算对方答应,也不见得能实现啊。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而且,至交好友也没必要“独一无二”吧?友情怎么会具有排他性?

越想越莫名。

关雪息忍下疑惑,对陈迹旁敲侧击道:“交朋友可以啊,但你这么郑重其事地跟我建交,我有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反问陈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有什么说法吗?”

这个问题也很正式。

关雪息之所以这么试探,是因为他曾经有经验。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小区里除了被关雪息揍哭过的,其他小孩都是他朋友。

他一周七天,一三五去张小花家玩,二四六去李小明家玩,星期天开集体大会,大家把自己的新玩具都拿出来,让关雪息挑着玩。

果然,陈迹对朋友的理解停留在小学阶段。

关雪息问完,他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就是经常一起玩吧?”

但他比张小花和李小明霸道多了,他竟然说:“以后我每天和你一起做题,体育课一起打球,放学送你回家,周末请你逛街喝奶茶,一起写作业,可以吗?”

关雪息:“……”

你确定这是好朋友,不是处对象?

——段绵都没霸占过他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