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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放兵败如山倒,纪决有顾忌,不敢把事彻底做绝——左正谊的手比命还重要。

但这顾忌无异于是畏缩胆怯,纪决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不需左正谊嘲讽,他自己的精神防线就率先倒塌。

他说不出话,伏倒在左正谊身上,紊乱的呼吸声昭示着他情绪的不正常。

“你怎么停了?”左正谊问,“难过了?心里不舒服?让我心疼你?”

“……”

纪决一声不吭,左正谊的眼泪从眼角流进鬓发,低声道:“你心疼过我吗?心疼过我奶奶吗?她临死之前是什么心情,你想过没有?她以前给我们讲过那么多民间故事,你都没记住啊。她说,有牵挂的鬼魂走不远,要了却心愿才行……”

左正谊哭得胸口起伏,抽噎道:“她走远了吗?谁帮她了却心愿?我怎么原谅你,我有资格替她原谅你吗?”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害我啊,纪决!”左正谊推开他,神情恨恨的。

“……对不起。”纪决终于道歉,嗓音低哑,“但我真的很爱你,我刚才说那些不是想跟你算账,我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自私,我愿意为你做事,做什么都行。哥哥,我爱你——”

“别说了,恶心。”左正谊打断他,“我态度软你就强硬,我强硬你就装可怜,变脸比翻书还快,演给谁看呢?”

左正谊从床上坐起,重新穿好衣服。

他低着头,眼泪还在往下淌,那是止不住的伤心。

爱情不过如此,十几年感情不过如此。

“分手吧。”左正谊头也不抬地说,“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继续爱你了。你爱干吗干吗,有本事就绑起我、杀了我。”

他起身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哭过的痕迹洗掉。

出来的时候,纪决仍待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左正谊没仔细看他,怕自己刚洗净擦干的眼睛再湿一遍,只轻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别来我房间了。”

……

当天晚上,蝎子从韩国请来的教练朴业成抵达基地,后厨做了一顿接风洗尘宴,全队热烈欢迎。

朴业成不会讲中文,蝎子请了翻译,是一个年轻姑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叫宋妍,她不像朴教练这样要住在基地里,只每天按时来上班。

朴教练年纪也不算大,二十九岁,比孙春雨小。

他话不多,跟管理层和队员们第一次见面,也谈不到太深的内容。按照原计划,蝎子全队明天开始特训,为世界赛做准备。关于战术方针之类的讨论,应留到明天正式地聊。

朴业成很关注左正谊,他直言,执教蝎子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跟End合作,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世界级天才”。

不知是朴业成原话夸得太直白,还是翻译得直白,原本一直心不在焉的左正谊也被拉回注意力,冲教练笑了笑,跟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纪决则是全程一声也不吭,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九点多,饭局散了。

纪决第一时间回房间,把门一关。他似乎需要单独的思考,不想被队友打扰。

但十分钟后,左正谊敲响了他的门。

纪决开门后有点意外,不等他开口,左正谊先说:“你手机拿来,给我用一下。”

“做什么?”纪决掏出手机递过去,“你要给我妈打电话?不用了……”

他又往回抽,但左正谊一把夺走手机,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早就把彼此的指纹录进了对方的手机里。

纪决静静地看着左正谊,才分手不到一晚上,他们的心情还没平复,也都猜不到对方心里打什么算盘、预备明天怎么办。

但纪决颇有几分天生的警觉,左正谊突然来找他,不可能是因为反悔——

“你要做什么?”纪决问。

左正谊不回答,他动作很快,在纪决疑惑的时候,打开手机相册,找到“宝贝哥哥”的分类,全选,一键删除。然后打开相册垃圾箱,清空。确保删得干干净净,不能找回。

这一系列操作花费不超过三秒,等纪决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左正谊的床照,日常照,抱着小猫的合照,吃冰激凌、棉花糖的甜蜜照,乃至靠在纪决肩膀上撒娇时的笑脸照……一键清空,从云端永久删除,所有设备里一同消失。

其中甚至包括很多年前他们在潭舟岛时,纪决偷拍的那些。

“两清。”左正谊把手机还给纪决,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