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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病是职业选手的生涯痛点之一,大家都恐惧,但它又很普遍,几乎会“平等”地降临在每个选手身上,区别只是病种不同和时间早晚。

颈椎,腰,指,腕,臂,甚至眼睛和耳朵,都有得“电竞职业病”的风险。

左正谊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它来得这么早。

他的症状很明显,是圈内最常见的腱鞘炎。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很谨慎,症状较轻就发现了,早期比较好治疗。

他在队医的房间里,跟孙稚心聊了一个多小时。

这次出国,队医带了不少口服药和外敷膏药,还有理疗仪器。在左正谊找上门之前,这些药大多是给宋先锋用的,他因长期坐姿不正,导致腰出了问题,不发病还好,发病时也痛得难忍。

孙稚心给左正谊做了一次热敷,又给他拿了点药。

他的主要疼痛部位是右手大拇指到腕侧这一段,但痛得不大明显。

按孙稚心的说法,腱鞘炎早期症状都很容易被忽视,在早晨和受凉的情况下感知会更清楚一些,左正谊今早发现得这么及时,其实沾了点运气。

但不论怎么说都是病,左正谊没法觉得庆幸。他知道,队医是为安慰他才这么说,她的意思是让他别慌张,问题不大。

最让左正谊在意的,也是意料之中的,是她说应该减轻训练强度。

孙稚心的原话是,从今天开始,他应该尽可能地休息了,配合治疗,避免病情加重,争取早日痊愈。

但什么叫“尽可能地休息”,她没有明着说,左正谊也没有明着问,他道了声谢,拿着药走了。

蝎子订的几个房间都在这一层,左正谊刚出队医的门,就碰到了来找他的领队。

领队是来叫他吃早餐的。

左正谊没第一时间提及自己手伤的事,但这件事是不能瞒的,也瞒不住。当天下午,全队就都知道了。

队医要对管理层负责,跟教练组商讨左正谊的训练计划,提供意见。

孙稚心再三强调,左正谊现在问题不大,很好恢复。但如果继续高强度训练,问题就会变大了。

所以她的意见是:接下来的比赛,左正谊不应该全部打满。最好是打轮换。训练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持续十几个小时了。

教练问她:“最多几小时?”

孙稚心犹豫了一下,答:“越少越好。”

“……”

在场的每个人脸色不一,而左正谊没抬头看他们。察觉到手腕异常的第一时间,他的确十分心慌,但当这一刀当头落下来之后,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

只是平静中掺杂几分茫然和恍惚,心里有两个问号:“少”是多少?打轮换是怎么轮换?

他拿命打游戏,拼进了世界赛,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一句“尽量少上场”吗?

——还没开始呢,就让他打退堂鼓。

但队医完全是好心,为他的职业生涯考虑。管理层也是好心,没为了俱乐部的荣誉强逼他训练,给他最合适的建议,让他斟酌着休息。

第一天,左正谊随队训练,只打了一场训练赛;

第二天,也只打一场,但复盘之类的环节并未缺席;

第三天,他下午打了一场,晚上打了一场,单独练了两个小时英雄。

孙稚心盯得比较紧,每隔一段时间就提醒他休息,帮他做治疗。

但只能保守治疗,效果其实也比较有限。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它本身就是积劳成疾而导致的,关键还是在于休息。

如果是普通人,这点程度的疼痛根本不必在意。但职业选手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在病情加重之前把它控制住,以免影响比赛状态。

几天下来,左正谊的操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让他松了口气,但队医和管理层仍然十分紧张,把他的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从早到晚细心呵护,一天问三百遍“感觉怎么样”。

另一个紧张的人是纪决。

这几天,左正谊和纪决的关系仍然维持着之前的状态,近似于冷战。

但纪决并非故意跟他冷战,而是信守承诺,不拿私情来烦扰他。

每当队医在训练赛结束后为左正谊做治疗,纪决的目光就跟着飘过来,落在左正谊那只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愈加纤瘦的手臂上。

左正谊知道纪决在看自己。

但他不想抬头。

他发现他有点奇怪,平时冷静得很,但看见纪决就生气,甚至想哭。愤怒的,委屈的,乃至怨恨……他将命运中的一切不顺,都迁怒、归罪于纪决。

不为别的,只因为纪决是世上仅剩的一个他能够去怪罪的人,其他人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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