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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平煜见她惶急得欲哭无泪,多少收起那份怠慢之心,不过几下功夫,便将她已被脱了一半的衣裳重新穿上。

混乱中还不忘吻她一口,耳语道:“今日来不及了,下回再替你好好擦身。” 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

傅兰芽睫毛一颤,含嗔瞪他一眼。

等林嬷嬷迷迷糊糊坐起身时,平煜早已起了身,快步走到了帐前。

“平大人。”她脑子依然有些混沌,分不清平煜是刚进来,抑或是正准备出去,双臂撑在毡毯上,眨巴眨巴睡眼惺忪的眼睛,诧异地望着平煜。

下一刻,看到了他脚边有一桶水。

她顿时记起睡着之前的光景,怔了一下,暗自琢磨,看这光景,莫不是平大人亲自给小姐送水来了。

傅兰芽挺直脊背坐在一旁,余光留意林嬷嬷的一举一动,大气也不敢出。

平煜唔了一声,某处总算平复了不少,耳根却依然发烫,只道:“嬷嬷,时辰不早了,水既送来了,不妨早些服侍你家小姐洗漱。”

他心知李珉和陈尔升即将结束巡逻,很快便要去他帐中寻他了。

他想见傅兰芽,却不想因此出了什么岔子,损及她的名声,于是不再逗留,一手掀开帐帘,便要出去。

迈步前,他到底没忍住,回头看向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灼灼的、笔直地投在她身上。

她脸色微红,幽幽地望他一眼,旋即垂下眼帘。

只这一对眼的功夫,林嬷嬷便觉仿佛什么让人口干舌燥的热气在帐中蔓延开来。

原本不明白的东西,顷刻间明白了几分。

等平煜走了,她用审视的目光定定地望向傅兰芽,脸绷得紧紧的。

傅兰芽心虚又愧疚,掩嘴打了个轻轻的呵欠,若无其事催促道:“嬷嬷,我困得极了。既平煜送了水来,咱们这就洗漱了,早些睡下吧。”

所幸的是,林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未横下心追究此事,两人擦身换了衣裳后,熄灯躺下。

她闭着双目,静静躺在黑暗中,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自万梅山庄后,平煜每回来寻她,满心只想着跟她亲热,两人正儿八经说正事的机会少得可怜。

刚才平煜来后,她别说仔细询问前往北元的计划,就连原本认真打算跟他算暗算林嬷嬷的账,都不小心被他给混赖过去。

从平煜这几日的行程来看,他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也不知明日一行人启程,究竟是前去土木堡围魏救赵、解救被王令当作手中筹码的天子,还是绕过居庸关、直捣坦儿珠的起源地?

那日斩杀东厂鹰犬时,平煜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有意放过了王世钊和右护法。

前者,可以理解为让王世钊去给王令通风报信,好试探王令对坦儿珠的重视程度。

后者,傅兰芽却始终想不明白。

右护法手中有两块坦儿珠,因着京城戒严,右护法如今难以调兵遣将,正是夺取坦儿珠的好时机。

究竟出于什么考虑,平煜宁肯放虎归山,也未向右护法发难呢。

里头定有深意。

天还未亮,平煜精神奕奕地从帐中出来。

昨晚跟傅兰芽那一番缠绵,足够他临睡前回味无数回,因此虽只睡了两个时辰,却比往常更来得精力充沛。

唯一遗憾的是,身旁耳目太多,他想跟傅兰芽打听打听傅冰当年弹劾西平侯府之时可曾跟什么人来往,都未能寻到机会。

忆起昨夜两人的耳鬓厮磨,他默了默,好吧,机会许是有,全被他用来一解相思之苦了。

今日启程后,即将想方设法绕过防线前往居庸关,但到了居庸关后,究竟如何行事,还需等半路上的一封回信。

皇上已沦为王令手中的棋子,时局艰难,胜负难料,为求一击而中,还需等知道王令见到那东西后作出什么反应,再做计较。

用过早膳后,天依然微亮,人人脸色凝重,整装完毕,出发前往居庸关。

土木堡

主帅帐营内,一位轮廓清秀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袍银甲,腰背笔直端坐于案几后。

这人年约三十许,面皮白净、长眉入鬓,举手投足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帐中除他以外,另有雁翅排开的一干兵士,每人手上捧着巾帕、盥盆等物,垂首屏息,静悄悄候在一旁。

空气静得连风都不可闻,除了男子偶尔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外头一阵喧哗,有人报,“翁父!属下有急事求见!”

王令听出那人声音,面色依旧平静,目光落在眼前书页上,摆了摆手。

少顷,一名男子捧着一物进来,到了王令案前,低头跪下。

王令脸色阴了阴,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包袱上。

少顷,翕唇道:“何物?”

那人面如死灰,将包袱展开,里头赫然露出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头。

从浮肿的五官和青灰的脸色,勉强可辨认出正是平日最得王令器重的刘一德。

那人道:“翁父,属下等办事不力,平煜手中的坦儿珠……一块都未能夺回。”

王令听得此话,眉毛都未抬一下,只望着眼前人头脖子上的伤口,眸子里射出奇异的光芒,饶有兴趣地问:“刘一德的人头是谁割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