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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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然后呢?”
柳如棠:“紧接着,在昨晚,发生了第三起案子。”
说到这里,她眉目微凛:“第三起案子,受害者不止一个。”
施黛没出声打断,安静听她说。
“事发地是城郊的一家客栈,名‘君来’。”
柳如棠道:“昨夜亥时,君来客栈……被邪祟围困了。”
白九娘子催促她往下说:“怎么个围困法?”
“有人设下邪阵,动用邪法,企图夺走客栈中所有人的性命。”
柳如棠蹙眉:“幸运的是,客栈里有两名修道者,全靠他们拼死击退邪祟,才保住大部分人的命。不过……仍有三人被邪祟挖去心肺。”
施黛好奇:“这三名死者,也是极阴之人吗?”
柳如棠摇头:“不是。”
江白砚:“心因法?”
“不愧是江公子!我们问过镇厄司里的萨满祭司,也说是心因法。”
柳如棠为施黛和沈流霜解释:“心因法,是残害旁人、供养己身的邪术。邪修需要先行献祭两名极阴之人的心肺,由此打通周身灵脉。完成这一步后,便可吞食普通人的心与血,迅速提升修为。”
为了修炼邪法,居然能杀人剖心,再生生吃掉。
施黛听得后脊一麻。
难怪在大昭,邪修最不受人待见。
“阵法被设在客栈,要想催动,必须待在阵法里头。也就是说,凶手是昨夜在场的人之一。”
柳如棠耸肩:“那家伙显然想把客栈中的所有人置于死地,助其修为大增,没想到,遇上两个硬茬。”
沈流霜道:“那两人现在如何?”
“受了伤,没大碍,”
说到这里,柳如棠压低声音:“保护客栈的两位,一个是行走江湖的游侠,一个是妖——画中仙。”
画中仙?
施黛微怔,很快想起这种妖怪的特征。
与镜妖一样,画中仙无父无母,由天地灵气所化,诞生于笔墨纸砚。
传闻画中仙性情温婉,挥笔可成幻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皆在它一念之间。
总而言之,是一种仙气飘飘、极为罕见的妖怪。
“你说巧不巧。”
柳如棠蓦地哼笑:“这一人一妖,都被目睹过与死者有接触,在镇厄司的重点怀疑名单。”
白九娘子睁圆双眼:“什么?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
“据我们调查,昨晚身处客栈的人里,有三个接触过死者。”
柳如棠竖起一根指头:“第一个,是游侠,名为‘韩纵’。”
韩纵用双剑,出身于没落的剑术门派。
第二个极阴之人死前,韩纵曾在他家门旁徘徊不定——
韩纵本人声称,是因感受到稍纵即逝的妖气,唯恐出什么乱子。
“第二个,是画中仙,名‘虞知画’。”
柳如棠:“她之所以住进客栈,是因与未婚夫打猎归来,荒郊野岭找不到住处。”
虞知画的未婚夫,名叫卫霄。
两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在邪祟突袭时,卫霄为救她,身受重伤。
虞知画曾进过第一名死者的家宅,据她所言,死者家中有一幅古画,她欲图买下。
死者家属承认,确实如此。
施黛在脑子里捋顺思绪:“第三个人呢?”
“是客栈的厨娘。”
柳如棠轻叹:“厨娘来历不明,刚到客栈不满一月,人称锦娘。她被目击过,曾在两名死者的家门附近出现——邪门的是,客栈被邪祟袭击后,锦娘失踪了。”
沈流霜:“畏罪潜逃?”
如果计划没出现意外,凶手其实很容易逃脱。
只要将客栈里的所有人统统杀光,再一把火毁尸灭迹,没人清楚他是谁,更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如今出了纰漏,邪祟被击退,凶手担心身份暴露……
趁乱逃跑,并非没有可能。
“谁知道呢。”
柳如棠:“就目前来看,虞知画的嫌疑最小。她自始至终留在大堂,协助众人抵御邪祟。她的未婚夫卫霄虽有浅薄的灵气,但很早就身受重伤,不可能操控邪术。”
“韩纵嫌疑不小。他性子古怪,不爱与人往来,所有人抗击邪祟时,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自己房间。”
最后是失踪的客栈厨娘。
嫌疑更大。
“说了这么多,”沈流霜双手环抱,懒声道,“案子属于【踏莎行】,你把我们叫来做什么?”
柳如棠表情复杂。
白九娘子长叹口气:“唉,甭说了。”
“画中仙有个特殊能力。”
柳如棠道:“她能把当时的情景画成画卷,再制成幻境。”
“也就是说——”
施黛悟了:“虞知画能利用幻境,重现昨晚客栈里的一切?”
“嗯。”
柳如棠颔首,苦恼抓了把头发:“但是……你们知道吧,我们队伍里的人,不适合进幻境。”
幻境之中,所能承载的生灵数量有限,无论人、动物还是妖鬼。
她倒还好,只有一条白九娘子跟在身边,影响不大。
宋凝烟身为赶尸人,要想发挥实力,身边的僵尸越多越好。
同理,来自苗疆的蛊师浑身上下藏有百十只虫子,一旦踏入幻境,顷刻便会令其坍塌。
召唤流与幻境八字不合,要进去,还得靠真刀真剑。
“友好互助嘛。”
柳如棠伸了个懒腰:“你们进幻境里走一遭就成,剩下的事儿,我们来做。”
说话间,一行人抵达城郊一座客栈前。
此地偏僻,背靠几座高耸的山包,冬雪未消,在檐间凝出苍白薄霜。
客栈不大,共有三楼。
经过昨夜的相斗,门匾碎作齑粉,正门亦有无数抓痕,混杂飞溅而出的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可惜了。”
柳如棠轻叹:“老板娘心疼得要命。听说这家客栈经营了近百年,是附近唯一的落脚地。”
她说罢推门而入,客栈里,已有几人在等候。
阎清欢立在桌前,静观一女子作画,听闻开门声响,双眼晶亮:“你们来了!”
陈澈斜倚墙角,闭目养神,闻声睁眼,向几人颔首示意。
一名苗疆青年百无聊赖把玩着掌心蛊虫,宋凝烟靠在僵尸怀里半梦半醒,瞧见施黛等人,面露微笑。
“劳烦你们了。”
宋凝烟打着哈欠:“我们拿幻境没办法。”
“你还是先睡会儿吧。”
沈流霜眸光一转,看向阎清欢身边:“这位是……画中仙?”
“正是。”
女子起身行礼:“诸位大人,民女虞知画。”
施黛压不下好奇,掀起眼睫端详她。
虞知画二十上下的年纪,不夸张地说,是她见过最漂亮的脸孔之一。
黛眉含情,桃花眼如西湖烟雨、明月相照,似被淡墨一笔一划描摹勾绘,令人见之难忘。
尤其可贵的,是她举手投足间的素净气质,不卑不亢,温雅优柔。
施黛想起她那身受重伤的未婚夫,好心关照道:“虞姑娘不必多礼。你未婚夫怎么样了?”
“腹部被开了个大口子。”
虞知画眉间忧虑未散:“多亏有镇厄司的大夫,他险险保住一条命。”
沈流霜环顾四周:“昨夜客栈里的其他人呢?”
“全在镇厄司中疗伤。”
柳如棠道:“我们之所以聚在客栈,是因幻境由虞姑娘的记忆所化。她身临其境,画得更清晰。”
施黛目光往下,落在虞知画身前的木桌。
桌面摆有一幅绵长的卷轴,卷轴上,用行云流水的笔触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景象。
细细看去,是一行六人穿梭林间、路遇客栈、夜半妖邪横生、众人挣扎反抗的不同画面。
“今日我、卫霄、卫家小妹、家中婢女、侍卫与一名好友共同进山狩猎,入夜后,来客栈借宿。”
虞知画道:“诸位进入幻境,分别取代他们几人的身份,从而重现昨晚的一切。”
画中仙是整幅画的核心,无法被他们代替。
“为让事态发展与当日相符,进入幻境、确认身份后,几位将得到自己当日的大致行动轨迹。”
虞知画继续说:“还望多加遵守,否则扰乱幻境,功亏一篑。”
施黛点点头。
简单来说,他们要符合人设,按照当天的流程走。
“有个问题。”
阎清欢举起右手:“幻境全部属实,不可能有假吗?”
“不可能有假。”
虞知画笃定:“你们所见,即是我和在场其他人所见。”
“这个不必担心。”
柳如棠特意查过妖谱:“画中仙制造过往的幻境时,幻境里呈现的,一定是真实的记忆。”
虞知画作画时,周围这么多人一齐看着,她哪能造假。
虞知画垂眸,语气微沉:“那邪修害我未婚夫濒死,我只恨不能尽早查明他身份。昨夜危机重重,诸位进入幻境,务必当心。”
她本该言尽于此,踌躇片刻,迟疑道:“还有——”
虞知画轻声:“卫霄的小妹与她的贴身护卫……说是主仆,其实更……亲密。若得到这二人的身份,还请见谅。”
她浸在书香里长大,提及人间男女之事,总觉赧然。
柳如棠见过那两人,要论举止,确是肉眼可见的亲昵。
不过……等等。
柳如棠一瞬惊觉:!!!
亲密?什么亲密?千金大小姐和她的——
眼珠飞速一转,定在桌边一言不发的白衣少年。
犹记当初调查莲仙一案,江白砚为让赵五郎闭嘴,自降身价信口胡诌,声称收了施黛一大笔钱,故而留在她身边。
彼时彼刻,今时今日。
柳如棠脑子里只余七个字:
江白砚,求仁得仁。
祝他成功!
*
与此同时,长留书院。
蒙学甲班,所有学子都注意到,今日来了个新同窗。
一身黑衣,乌发被纯黑发带高高束起,眉眼冷冽,看上去很凶。
每当有人向他投去视线,总要被他冷冷瞥上一眼。
学子们噤若寒蝉。
施云声很烦。
他在狼群生活太久,课业远远落在后头,放眼望去,甲班数他年纪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