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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傻,牢牢记住了“不要相信校长”的规则,没和他发生更多交流。

“看过就好。你们的班主任秦老师一向办事效率很高。”

校长颔首,笑意加深:“一定要把所有规则都牢牢记住……要不然,会受到处罚。”

不明缘由地,从他最后一句话里,白霜行听出几分微妙的深意。

她还没琢磨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教室里响起一个男学生沙哑的低呼:“快看校规表!”

白霜行心下一动,低头看去,不由怔住。

——打印着校规的白纸正平放在她课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极度刺眼的血红色。

如同有血滴在纸上晕开,鼻子里甚至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腥臭气息,她伸手摸了摸,是湿漉漉的。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随着血色蔓延,纸上的一条条校规竟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字迹变幻,和她印象里的原句大相径庭。

[为规范学校纪律,让同学们拥有舒心舒适的学习环境,兴华一中做出如下规定:]

[1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

第一条勉强算是正常,再往下看,文字愈发古怪。

[2在学校里,老师是绝对正确的,请尊师敬长,不要违逆老师定下的规则。]

[3如果听见角落里传来哭泣声和哽咽声,无论“它”在你身后说了什么,请尽量不要移动,也不要出声。任何声响都有可能吸引“它”的注意,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4书桌里不会出现碎肉和血块。若在书桌里发现这两样物品,请不要声张,默默将课桌清理干净就好。同学们的议论同样会惹来“它”的注意。]

[5不要在眼保健操的过程中睁眼睛。眼保健操时,偶尔听见惨叫、求救声和低语声,属于正常现象,请同学们不要恐慌。]

[6一旦在学校里见到巨大的狂躁怪物,请立即站在原地保持安静。逃跑只会将它惹怒。]

[7相信校长和校内的老师,他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这是怎么回事?”

沈婵也呆住:“校规里的内容……和之前完全相反。”

她说着抬头,看向讲台上的校长,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就像班主任瞬间消失时那样,中年男人同样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张染血的校规。

同一时刻,变故陡生。

纸张上的鲜血如同拥有生命力,竟蠕动着向外生长,渐渐浸染空气、课桌、以及四周坚硬的墙壁。

墙面被血丝一点点占据,抬眼看去,像极条条交织缠绕的长虫,挣扎着颤抖着,把世界染成狰狞血色。

“这又是怎么回事?”

前桌的短发女生小心翼翼四下张望,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前后两份校规——”

她没能把话说完。

“校规”两个字刚出口,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陡然响起哭声。

所有人停下动作。

突如其来的哭声很低,哀婉幽怨,虽是在教室角落响起,却像轻轻贴在每个人的耳边啜泣。

有点痒,从耳边生出丝丝缕缕的麻意,径直钻进大脑里。

是校规里的[角落哭声]。

白霜行暗暗皱起眉。

前后两个版本的校规,都写到过这种情况。

前者让他们上前安慰,后者的要求,则是站在原地保持不动,更不能发出声音,一旦出声,很可能遭遇危险。

……所以现在,他们应该相信哪一个?

角落里的啜泣还在继续。

渐渐地,他们不再仅仅是听见哭声。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低低的悲泣如丝如缕,被衬托得格外清晰。

蓦地,耳畔响起一个女生缥缈的呢喃:“快回头。回头看一看我,好不好?”

声音很近,紧紧擦过白霜行耳边。

她能感受到一股凉意攀上脖颈,若有似无划过皮肤,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后,带着淡淡腥气,用力掐住她脖颈。

感觉到不适的,不止她一个人。

刺骨的凉气汹涌滋生,不少学生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在亲身经历过一场语文课后,所有人都明白,“校规”真的会杀人。

现在两条规则彼此相悖,一真一假,如果选择错误,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选、选第一个!”

前排的一个男生颤声惊呼:“被血染红的校规一定是假的!还记得前一个版本的规则吗?‘不要相信校长’!”

第二个版本的校规,是和校长同时出现的。

既然不能相信校长,那他带来的规则自然也是假象,绝对不能遵守。

掐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强烈的危机感沉重如山。

白霜行竭力稳住心神。

早在看见第二个版本的校规时,她就有过这个想法——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前后两个版本的校规,分别给出了七八条必须遵守的规则,如果是纯粹的一真一假,只需要验证其中一条,就能破解整个迷局。

不管怎么想,这个真相都过于容易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在他们身后响起的声音,总让她觉得和第一个版本里的描述不符。

在由白纸写出的校规里,需要他们主动开口进行安慰,如此一来,哭泣的鬼魂应该展现出较为被动的姿态。

但真实情况是,那道声音不仅主动找上了他们,还一遍遍引诱他们回头。

这样的表现,更符合红纸中[无论“它”在你身后说了什么]的描述,是个故意促使学生们出声的凶恶厉鬼。

不出所料。

前排的男生决心坚定、迅速转身,不过一秒,便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

白霜行不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只远远望见对方双目凸起、嘴巴张开成一个大大的圆。

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在男生转头的刹那,竟多出好几道尖锐的笑音,哭笑混杂,癫狂万分。

墙上蠕动的血迹更加狂乱,似颤抖似狂舞,也好似一场盛大的狂欢——

下一刻,男生两眼翻白,脖子被猛地一拧。

他身旁的好几个学生惊叫连连,一时忘记了“不能发出声音”的规定,同样被拧断脖颈。

直到一切重归寂静,白霜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掐住她脖子的力道已然消失。

……赌对了。

哭声渐渐停下,当所有声响如潮水退去,教室里的血丝也悄然消散。

包括他们课桌上的校规纸。

血色溶解,它又回到了纯白的颜色,以及最初版本的规定。

“我真是受够了!”

有人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为什么偏偏是我们遭这种罪?他们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我们全都要死!”

没人反驳。

倒在地上的学生们脖子扭断,呈现出极度诡异的姿态,不消多时,化作几缕青烟缓缓消散,就像从未存在。

白霜行稍稍动一下右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一个又一个朝夕相处的同学不幸惨死,任谁都会感到惊恐万分。

学生们个个面如死灰,沈婵僵硬看她:“你还好吗?”

白霜行点头。

季风临微微侧过视线,目光掠过她,又很快垂眸。

教室里再次乱作一团,哭声、咒骂声与祈祷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情绪几乎笼罩整片空间,忽然,虚掩着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不少人抬头看去,脸色更差。

那是个和语文老师如出一辙的怪物。

人身书头,书上清晰写着“数学”两个大字,没有五官。

她是位女性,身穿一件款式简单的碎花连衣裙,脚下高跟鞋踏踏作响,每一次撞击地面,都发出有节奏的清脆足音。

“嗯?你们怎么了,个个愁眉苦脸的。”

女人走上讲台,语气平淡:“听说你们语文老师出了教学事故,请不要把上节课的情绪带到这里。数学是一门严谨的学科,不会出现漏洞,更不可能发生类似的惨剧。”

她翻开手里的数学书本,书页哗啦,声响渐大,每一声都像死亡逐渐靠近的脚步。

“那——”

没有理会学生们或绝望或悲恸的神色,数学老师微微一笑,心情很好:“开始我们的课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