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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言河喟叹一声,语气柔和:“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自己。”

梁玉垂着头,眼眶发红。

“这件事,我会帮你调查到底。”

沉默半晌,郑言河斩钉截铁:“不管那个人是谁,我一定把他揪出来,让他把一切都澄清。”

在他身边,知道前因后果的沈婵握紧拳头。

要不是他们身体透明,她早就一拳抡过去了。

但梁玉对真相一无所知。

她闻言怔怔抬眼,嗓音沙哑,带有一丝哽咽:“你……相信我?”

郑言河凝视她的双眼,与她四目相对。

他神色温柔,语气里,充满毋庸置疑的笃定:“当然。我知道你的为人,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只凭几张来历不明的照片,就——”

说到这里,郑言河停顿须臾。

他叹了口气:“在医院里的这段日子,你尽量少和医院里的同事联系。他们快疯了,成天谣言这谣言那,说你出轨不检点……”

梁玉脸色微白。

沈婵嘴角一抽,听郑言河最后道:“别听风言风语,我相信你。”

“这男的——”

沈婵咬牙:“先是阐明自己的立场,博取梁玉好感度,又特意说她‘出轨不检点’,打压她的自尊心,够狠。”

经过这样一番操作,他与梁玉之间的关系,完完全全对调了过来。

本该前途无量的新人医生饱受流言蜚语的侵扰,自尊心被无限压低,沦为被动的、渴望得到信任的一方。

而郑言河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对于此时此刻的梁玉而言,他的信任,显得无比珍贵。

文楚楚看得呆住。

“郑言河对梁玉的情感,应该是爱慕、嫉妒和憎恨彼此融合吧。”

白霜行说:“爱慕她这个人,嫉妒她比他更优秀的能力,与此同时,又因为梁玉和男朋友恩爱有加、对他毫无情愫,感到了无以复加的恨意。”

所以,他才想出这样的办法。

一旦让梁玉的丑闻传开,不管她本身有多优秀,都无法继续留在第三精神病院;至于她的男友李巡,一定也会心生隔阂。

等梁玉的精神濒临崩溃,再由他现身安慰,郑言河相信,梁玉必然对他产生好感。

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个操作,他就能得到心心念念的工作、地位和爱情。

何乐而不为呢。

“……好恶心。”

文楚楚打了个寒颤:“因为一己私欲,居然毁掉别人的整段人生……人渣。”

不像陆嘉嘉,她虽然也是梁玉的竞争对手,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但其实一直在认认真真调查真相。

文楚楚清清楚楚记得,第三病院里的事情发生之后,直到现在,梁玉都还在饱受抑郁症的折磨。

白夜里的故事水落石出,白霜行却皱起眉头。

“楚楚说过,梁玉患上了抑郁症,既然还活着,这场白夜的主人就不可能是她。”

她想了想:“难道是薛明玥?”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季风临补充:“根据文楚楚得到的信息,陷害梁玉的是个女人——这和我们已知的情况不一样。”

“对哦。”

沈婵一怔:“而且,在薛明玥的日记里,她不是已经找到证据、指认郑言河就是凶手了吗?”

为什么……后来却查出,真凶是梁玉的“女性好友”?

文楚楚也摸不清头脑,摇了摇头。

“可我应该不会记错,当时我妈很严肃地对我说了这件事,还特意嘱托我,当心交友不慎。”

她说:“会不会是郑言河用了什么手段,把罪责嫁祸给薛明玥?”

她这段话说完,如同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回应,四人身边的景象再度变换。

这一次,白霜行见到一间阴暗的杂物室。

——咦?

暗处,监察系统099愣了愣。

它没有设置过这段回忆啊。

难道是前辈做的?

白色小人歪过脑袋,看向身边的煤炭球。

444看它一眼,态度仍旧冷淡,没有进行多余的解释。

既然是前辈安排的内容,一定有它的深意吧。

099说服了自己,乖乖继续旁观。

“……该死!”

杂物室里,郑言河两眼布满血丝,愤怒踢飞一旁的垃圾桶:“那女人……!”

他手里拿着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冷静一点,还有机会嘛。”

郑言河抓了把乱如鸡窝的头发,语气暴躁:“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问我那天在酒吧玩得怎么样,能被那女人抓住把柄吗?”

白霜行心中微动。

所以,当时薛明玥在第三病院里排查真凶,曾意外听到郑言河和朋友的通话。

两人提起酒吧,立马就暴露了当天的行踪。

“等她收集完证据、向所有人当面告发我,我就完了。”

郑言河咬牙:“你说的那什么‘神’……真的有用?”

听到这句话,在场四人不约而同凝起神色。

沈婵小声:“不会……是那家伙吧。”

白霜行冷声哼笑:“老朋友了。”

“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到这种时候,没别的退路了。”

电话里的朋友说:“你就按那人说的,先画个召唤阵法,再献祭点猫猫狗狗,如果有效,‘神’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猫猫狗狗?

白霜行皱了皱眉。

她可没忘,这位邪神凶残至极,最喜好人类的血肉与灵魂。

如果真能用“猫猫狗狗”糊弄过去,那百里和校长就不会大费周章、挖空心思寻找祭品了。

“郑言河召唤邪神,借助它的力量,让矛头转向了薛明玥?!”

沈婵头皮发麻。

从文楚楚得知的信息来看,他成功了。

“但是——”

季风临也意识到不对:“仅凭猫狗,就能驱使邪神么?”

如果真是这样,这位邪神,是不是有点太掉价了?

白霜行一言不发,看郑言河拿出几只猫狗的尸体,用它们身体中的血,画出一道纷繁法阵。

她本想打开手机摄像头,把阵法拍摄下来,可惜在手机里,身前的景象显示一片空白。

紧接着,男人破罐子破摔般开口,念出一段意义不明的文字,并许下心愿:

“神……我希望,您能制造出一个是薛明玥陷害了梁玉的证据。为了报答您,我将为您献上新鲜的血肉。”

听见这段话,角落里,白霜行敛起眉梢。

她似乎,知道这场白夜的主人是谁了。

寂静的杂物间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

猫狗的尸体散发出腥臭血气,郑言河颓然跪在阵法中央,不知怎么,感到一阵冷风。

奇怪。

窗户……明明是锁着的啊。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郑言河正要一探究竟,忽地,眼前掠过一道漆黑巨影。

影子只出现了短短刹那,如同是他恍惚中的幻觉。

下一刻,整栋房子里的灯光陡然熄灭。

现在是夜里,灯光消散,便只剩下永无止境的黑暗。

郑言河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的声响。

沙沙。

沙沙。

声音轻轻摩擦着耳膜,好似深夜的呢喃细语,又像是某种野兽深沉的喘息。

沙沙。

那东西越来越近。

月色暗淡,魅影纷杂,几乎要触碰到他的手臂。

白霜行也看不清屋子里的画面,即便打开手机电筒,仍然昏昏沉沉。

但隐隐约约地,她能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汹涌如山海的压慑力。

下一刻,房间里响起郑言河的惨叫。

叫声撕心裂肺,伴随着肢体被撕裂的嘶拉杂音。

他的手臂、双腿与小腹依次被撕下,鲜血四溅,腥臭而滚烫,喷溅在墙壁上的每一处角落,绽开朵朵狰狞血花。

血浆与碎肉四下迸裂,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诡谲万分的沙沙声响没有停息。

季风临下意识上前一步,立在白霜行身前。

刚迈出步子就反应过来,这里是郑言河的记忆,血液不会弄脏她衣服。

沈婵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样的气味,退到杂物室的门边,努力忍住呕吐的冲动。

“邪神的祭祀,需要活物。”

白霜行沉声:“——准确来说,是活人。”

季风临颔首:“他以为只需要献上猫猫狗狗,没料到‘新鲜的血肉’,其实指的是郑言河自己。”

可恨又可笑。

为了洗清嫌疑,郑言河选择把这件事嫁祸给薛明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为邪神献上自己的性命。

又蠢又毒,害人害己。

文楚楚好奇:“那这场白夜的主人到底是谁?郑言河还是薛明玥?”

她并不知道日后的薛明玥是死是活。

“我觉得,很大概率是郑言河。”

白霜行也后退几步,避开过于浓郁的腥臭。

她说:“主线任务需要我们集齐日记,并推测出事件的真凶——你觉不觉得,这场白夜,从头到尾都在偏袒郑言河?”

为他洗清罪责,将他塑造成一个温文尔雅、善良体贴的三好青年形象。

反而是薛明玥,承担了所有的怀疑。

白夜由厉鬼的怨气所化,在白夜里,会一定程度体现厉鬼的执念。

比如秦梦蝶,她心心念念自己的学生们,所以在【第一条校规】里,白夜中出现了许多保护学生的法则。

如果白夜主人是个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魔,在他的世界里,一定会充满血腥与杀戮。

至于现在这个……

门边的沈婵捂着鼻子:“剧情误导我们怀疑薛明玥,恰好对应郑言河死前的愿望,对吧?”

见白霜行点头,她的神情更加愤懑:“这混蛋活着的时候不安分,死了还要出来祸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