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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温泊雪很是捧场:“这就是潜移默化啊!”

他心有好奇,拿起其中一册,朗声念出书名:“霸道魔尊——”

温泊雪瞳孔剧震:“《霸道魔尊爱上我:虐爱插翅难飞》?”

“抱歉抱歉拿错了,是这本!”

月梵飞快打开储物袋,又拿出几册话本塞进他手中:“你拿的那本,是昙光为了消遣解闷,随手写的大纲流水账文。”

她话音方落,屋外蓦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晏寒来的声线清冷干净,听不出情绪起伏:“温道长,我来还书。”

温泊雪小声解释:“晏公子酷爱咒术秘法,曾在我这儿借了本典籍。”

解释完毕,温泊雪扬声:“请进。”

木门打开,少年身如云海青松,在逆光下面容稍显模糊,唯有一双凤眼澄澈明朗,漠然撩起眼皮,视线将他们逐一扫过。

然后落在满地的话本子上。

月梵莫名心虚,手掌罩上其中一本,掌心灵力氤氲,遮住无比醒目的《霸道魔尊爱上我》。

温泊雪讪笑一声,默默将书册挪到自己身后。

谢星摇:……

你们两个真的好欲盖弥彰啊!

晏寒来懂得分寸,同他们一直留有不咸不淡的距离感,见状并未出言询问,把书交还给温泊雪后道了声谢,很快转身离开。

“……总而言之。”

房门关上,月梵长舒一口气:“先试着把这些书送去给他看看吧。我们三个人里,谁和晏公子关系最好?”

毫无疑问,必然是温泊雪。

谢星摇右手已然抬起,正欲指他,抬起双眼的一刹,却见到两道直勾勾望来的眼神。

温泊雪紧握双拳,冲她重重点头。

月梵踌躇满志,朝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谢星摇:……

谢星摇指住自己鼻尖:“我?不可能。”

*

结果还是来了。

谢星摇默默低头,看一眼怀里抱着的三本书,敲响晏寒来卧房的木门。

房门吱呀打开,似是没料到门外之人是她,少年微微蹙眉:“怎么?”

谢星摇轻抬双臂,向他展示手中之物:“我来给晏公子送礼,晏公子却要将我拒之门外么?”

他捉摸不透眼前这姑娘的心思,抿唇侧过身子,为她让出一条通道。

“方才晏公子去还书,应当见过我们翻弄话本了。”

谢星摇把书册放上木桌,拿起其中一册:“月梵在绣城买过不少话本子,心觉有趣,于是给我们一人分了一些——晏公子想看看吗?”

晏寒来有时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

修道之人理应淡去七情六欲,这几人身为仙家弟子,却整日吃喝玩乐,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他儿时偶尔会看一些英雄话本,等长大之后,便再没碰过。

见他不做回答,谢星摇瞟一眼话本封面上的文题,轻咳一声:“比如这本《行侠记》就很有意思。”

在她来找晏寒来之前,月梵细细概括了三本书里的故事剧情。

她说得顺畅,飞快将《行侠记》递到对方手上。

晏寒来无甚表情,随手翻开其中一页,隐隐有些不耐烦。

“晏公子不喜欢吗?”

谢星摇摆正神色:“这个主人公临危不惧、性情刚硬,晏公子不妨多学学他——最起码,他不会时常和一个姑娘呛声。”

晏寒来合起话本,放回木桌:“哦。”

看来他对这本没兴趣。

谢星摇贼心不死,拿起第二本《寒刀斩月》。

“这本也很不错,主人公出身卑微,但从不放弃、自始至终奋力拼搏,很值得学习。”

这是她精心准备过的措辞,谢星摇一面说,一面把书递给他:“正因如此,他最终才能如愿以偿。”

晏寒来仍是兴致缺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悠悠一翻,来到最后一页。

旋即轻嗤一声:“是挺如愿以偿。”

好像还是不感兴趣。

三本种子选手,只剩下一棵独苗苗了。

“还有最后一本《太平记》,内容比较轻松。”

谢星摇照例把书给他:“主人公天赋异禀,凭借多日苦修,终成人中龙凤。这本书里的修行方式非常有趣,作者精通各种偏门巧艺,晏公子若能生出兴趣,可以琢磨琢磨。”

不知怎么,翻开这本《太平记》,原本泰然自若的晏寒来竟面色微沉、无言蹙了眉。

耳朵还气红了。

谢星摇敏锐感到不妙:“怎么了?”

“《太平记》——”

他轻声重复这个书名,眉梢轻挑,尾音勾出清淡的笑意:“谢姑娘来赠书之前,可曾核实过一遍?”

谢星摇:……?

什么意思。

她拿起桌上的《行侠记》,封面上的字迹无比清晰,与文题如出一辙。

再翻开第一页。

谢星摇呼吸骤停。

但见纸页薄黄,一笔一划写着硕大标题:《霸道魔尊爱上我:虐爱插翅难飞》。

这不对劲。

这根本不科学。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

当初晏寒来突然敲门,话本全都暴露在外。

月梵出于羞耻心,稍稍动用灵力,篡改了昙光作品的封面书名;而温泊雪……则慌慌张张,把所有书册藏在了自己身后。

不会吧。

不会……弄混了吧。

那她方才给晏寒来看的这三本,究竟是什么?!

谢星摇大脑一片空白,随手翻开一页。

[张生舌尖掠过后槽牙,右臂上抬,将她抵在墙角:“不爱我?”

“你何苦逼我。”

她含泪咬牙:“你我二人本是陌路,不应有丝毫瓜葛。”

话语方尽,张生便欺身而上。

红浪翻,水音绵,唇齿交缠间,张生来势汹汹,吻得她情迷意乱。

他总是如此霸道。

“你是我的女人。”

张生道:“这辈子,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谢星摇:……

她好迷茫,她不明白。

噼里啪啦的念头在脑子里乱糟糟炸开,思绪来了又去,最后只剩下硕大无比的几个字。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为什么要拿着这种玩意儿?

趁理智还没散尽,谢星摇尝试着回溯记忆。

就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前,晏寒来眉头紧锁地盯着这本书看,而她义正辞严,一字一顿告诉他。

“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性情刚硬,晏公子不妨多学学他。”

学什么。

学他的霸道,学他的壁咚,学他舔一舔后槽牙,然后把人按在墙角亲?

张生的确不会和一个姑娘呛声。

因为在姑娘开口之前,他已经在用舌头狂甩人家的嘴唇。

谢星摇:……

对了,还有第二本。

如果第二本能正常一些的话——

翻开第一页,白纸黑字,明晃晃几个大字。

《囚爱:病娇蛇皇的独宠》。

还没开始看,谢星摇已经眼前一黑。

[她茫然回头,只见张生眼尾泛红,轻拽她袖口。

“姐姐。”

张生道:“因为我是卑贱的蛇妖,你就不爱我了?”

她心如刀割,却无法倾吐难言的苦衷,唯有反握他掌心,感受一片寒寂冰凉。

恰是此刻,张生眉眼微舒。

她尚未出言回应,竟见张生身后蛇尾突现,须臾上缠,罩住她腰身。

蛇尾寒凉,可见黑鳞如冰,张生将她死死锢住,动作却是缱绻温柔,好似撒娇:“那姐姐一辈子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怎么又是你,张生。

谢星摇觉得她需要一个呼吸机。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晏寒来翻阅这篇话本时,她正在说“主人公出身卑微,但从不放弃、奋力拼搏,最终如愿以偿”。

话本子里病娇囚禁的故事,居然和这句话无比诡异地对上了。

还有那条将女主角死死缠住的尾巴。

晏寒来,也有尾巴。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说那句“男主角很值得学习”啊?

最后是让晏寒来皱眉的《太平记》。

能让他蹙眉,很明显,《太平记》并不太平。

晏寒来甚至还红了耳朵。

崩溃的心颤抖的手,谢星摇拿起最后一册话本,定睛看向书名。

《早春夜记》。

难得正常的名字,看上去像本老老实实的游记。

不过……昙光会对游记感兴趣吗?

她不明缘由地愈发忐忑,缓缓垂头,翻开其中一页。

[说时迟那时快,张生跨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女子柔若无骨,于他掌心似水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