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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镜辞被吻得有些懵。

裴渡的动作虽然仍有生涩, 却比曾经的懵懂试探熟稔许多,薄唇碾转之间,柔软的触感侵入血液乃至骨髓, 裹挟着淡淡树木香气,轻而易举便能叫她目眩神迷。

即便是这种时候, 他仍在顾及谢镜辞的感受, 力道虽重却不凶,唇瓣柔软得好似白玉糕点, 自有无尽清甜。

全都怪系统那些乱七八糟的台词。

倘若不是受它驱使,让她不得不讲出那般挑衅的话,裴渡也不会――

谢镜辞仰躺于床前,仓促吸了口气。

她虽然早就猜出裴渡会被激到, 但无论如何也不曾料想, 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除却狂跃不止的心跳, 一个念头悄悄浮在心口上。

她似乎……打开了某个不得了的开关。

在今天以后, 她还能在裴渡面前胡作非为、耀武扬威吗?

察觉到她凌乱的呼吸, 裴渡身形微顿,稍稍抬头, 将薄唇移开。

他定是见到谢镜辞通红的侧脸,喉结一动,自唇边扬起毫不掩饰的弧度。

……他还笑!

谢镜辞耳后更热, 抬手戳一戳他肩膀:“不许笑。”

裴渡乖乖点头:“嗯。”

他说着抿了唇,奈何口中虽是这般应声, 嘴角却仍是轻扬,自颊边露出两个圆圆小小的酒窝。

谢镜辞被他笑得又热又燥, 连裴渡眼睛也不敢去看,见他没再继续, 闷声道:“……结束了?”

“结束了。”

覆在腰间的右手无声移开,顺势向上,指尖落在她侧颈上,顺着颈骨轻轻一划。

他眸底尚有温存的暗色,语气却是克制,温声应她:“接下来的事……便等成婚后再做吧。”

他心中喜爱溢了满腔,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据为己有,但裴渡亦心知肚明,应当给予谢小姐应有的尊重。

对哦,成婚。

他们两人如今的身份是未婚夫妻,比起真正的道侣,中间终究还是多了层模糊不清的纸。她没想太多,依着裴渡的意思开口:“我们应当何时成婚?”

她说得又轻又快,全然没经过思考,等话音落下,才陡然意识到不对。

裴渡刚说成婚后再继续接下来的事,她下句便问,何时才能结为道侣。

这这这、这样听来,岂不像她十分期待同他这样那样,虽然她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小期待……

但绝对不能落在裴渡耳朵里!

谢镜辞:“你不要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问这个问题,真的!”

――更显得欲盖弥彰了可恶!

她被自己弄得面红耳赤,近在咫尺的裴渡却是一怔,黑眸安静,定定凝视她的眼睛。

眼底暗色褪去,由淡淡的拘谨取而代之。

谢镜辞看见他长睫微动,开口时小心翼翼、怀了怯怯的希冀:“谢小姐……想同我尽快成婚?”

他在紧张。

一面是疯狂的渴求,一面是卑劣的自卑,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彼此交缠,映在少年人漆黑的凤眸,也落在谢镜辞眼中。

她都明白。

“对哦。”

她虽是处于被动姿势,仰面躺在床褥之间,双臂却不由分说上抬,环住裴渡泛着绯色的脖颈,感受到后者愈发剧烈的脉搏。

日光熹微,谢镜辞向他露出一个毫不设防的笑,眼角眉梢尽是微光:“因为实在太喜欢裴渡啦,想离你更近一点。未婚夫妻隔得太远,思来想去,还是道侣更适合我们,对吧?”

按在她侧颈的拇指用力一抚。

裴渡心动得难以自制。

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

这是他憧憬了整整十年的愿望,原以为自始至终皆在孑然独行,甫一抬眼,却见到谢小姐的影子。

她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不似他拘谨寡言,她的步子轻快肆意,所过之处万物逢春、生出无边亮色,带着暖融融的春光,毫不犹豫奔向他。

何其有幸。

笑意自眼底流泻而出,裴渡情不自禁地扬唇,抬手摸摸她头顶,再度俯身。

薄唇绵软,落在谢镜辞白皙额头:“嗯。”

*

婚事之后再议,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万众瞩目的寻仙盛会。

谢镜辞虽然并未收回被忆灵夺走的神识,但好在爹娘足够靠谱,于她昏迷不醒的一年里四处求药,对于识海修复大有裨益。

加之归元仙府的历练滋养了识海,让创口得以缓慢愈合,她如今恢复大半,已然到了元婴五重的修为。

五重,在所有元婴修士里算作中游水平。

寻仙会根据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将前来参赛的修士分为五个大组。虽然彼此之间大境界相同,元婴遇到的对手都是元婴,但要论实力,却是千差万别。

打个最为直观的比方,一个刚刚成为元婴的遇上一个即将突破化神的,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好在他们一行人的战果都还不错。

裴渡身为夺魁大热门之一,场场皆是游刃有余,无一例外能把对手打得心服口服;莫霄阳自鬼域而来,剑法诡谲莫测、杀机极重,一路高歌猛进连胜数场,只可惜败在自己莽撞的性子,止步于前八。

谢镜辞则是出了名的下手狠辣、不留情面,一向讲求速战速决,往往刚一开场便威压全开,攻势又急又凶,根本不留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喜提了“最不想遇到的对手”排行榜第二名。

说来很巧,今日在四进二的半决赛擂台上,她所对上的,正是这排行上的头名。

更为巧合的是,莫霄阳便是败在这名鬼修手中。

鬼修名为乌泽,是个身形瘦高的苍白青年,狐狸眼时时弯起,却无甚笑意。

乌泽乍一看去与常人无异,然而细细端详,轻易便可察觉瞳仁中黯淡赤红的血光,被长睫无声一遮,显出几分朦胧诡谲之色。

二人对决的擂台,是在一片无垠荒漠之上。

入夜的沙漠寒风四起,撩动黄沙滚滚,轻烟漫天。天边一轮孤月皎皎,乱云泠泠,映出星汉无波。

“镜辞修为不及于他,若想赢下此局,恐怕不易。”

看客席上,一老道轻抚白须:“鬼修难辨莫测,此番定是苦战。”

谢疏闻言点头,视线一刻不离擂台。

鬼修是极为罕见的一种“道”。

欲想修炼鬼道,必须舍弃凡俗肉体,以魂魄为引,护得识海无恙。此法超越生死之间,需以极强意志挺过神识涣散的前期,虽然修行艰难,一旦修为有成,便可驱御万鬼,坐拥阴阳之力。

鬼修已经足够棘手,偏偏她对上的还是乌泽。

能登上“最不想遇见的对手”头名,这位铁定不是一般人。

与讲求速战速决的谢镜辞不同,乌泽即将迈入化神期,实力比大多数人高出不少,因而心高气傲,对胜负并不在意,唯一热衷的,是用鬼术折磨戏弄对手。

听说此人性情古怪,不会轻易置人于死地,而是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苦苦挣扎求生。有人不堪忍受,甚至当场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狼狈离开玄武境。

一人叹道:“乌泽已有百岁,谢镜辞不过初初离开学宫,依我看来,很难胜过他。”

他身侧的青年懒懒应声:“这不一定。”

“为何?”

青年抿唇一笑。

然后神色瞬间变得狰狞:“因为乌泽那混蛋迟早会遭天谴!居然让我在台上遭受那般奇耻大辱……谢镜辞给我冲!”

谢疏轻咳一声,回头看上一眼,此人正是那耻辱自尽的倒霉蛋。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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