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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字显然问到了点子上,青年忽地咧嘴笑笑,俯身把音量压得更轻:“可不就是炼魂之术!以他人的魂力滋养己身肌体,不但可以维持容颜不老,对修为提升也是大有裨益。”

他说罢阴森森笑了几声:“你们难道不觉得,跟近日来的失踪案很是相近吗?”

裴寂冷眼瞥他:“你觉得失踪案与鸾娘有关。”

他用了十分笃定的陈述语气,青年听后也并不反驳,耸肩应道:“你们应该就是在查这件事儿吧?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爱信不信。”

宁宁念及大师姐安危,并不与他废话:“你是不是觉得……鸾娘很可能是已故的宋纤凝?”

“不然她问起换魂术是为了什么?鸾娘又为何能找到这个地方?”

青年抬眼望了望门外,确定寂静无人后继续说:“而且我听说,鸾娘与曾经的性子大相径庭,可不就是被彻彻底底换了个人吗!”

许是从未有人与他谈论过此事,青年越说越来劲:“要我说啊,事情应该是这样:宋纤凝对城主爱而不得,恰逢身体抱恙活不了多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气之下用了移魂秘术,附在鸾娘身上。”

他又喝了口水:“鸾娘正是城主喜欢的长相,然而未修仙术,总有容颜老去的一天,于是宋纤凝又动用炼魂之法,试图永驻容貌、修为精进,让城主越来越迷恋她。”

这一番推理下来,倒也算是有理有据。

宁宁眼底的阴翳却始终没消,沉声问他:“店家,你可听说过《紫薇术法录》?”

“宋夫人买过一本,紫薇真人正是邪术大能。”

青年似笑非笑:“至于那本书,里面恰好讲到了换魂术,只不过所谈甚浅,没有太大作用。”

对话进行到这里,似乎许多事情豁然开朗,没有了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宁宁想起下落不明的郑薇绮,蹙眉沉声道:“那炼魂之术,究竟应该如何操作?”

“很简单啊,无非是活人、咒法、布阵。”

青年睨她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再度露出了略显神秘的表情:“炼魂十分有趣,同一时间献祭的生魂越多,所能得到的回馈也就越大。相同数量的魂魄,一个接一个炼制的效果,远远比不上同时献祭——或许那些失踪的姑娘还没死,幕后凶手在等一场天时地利人和的大祭。”

这让宁宁想起浮屠塔里的鹅城。

当年的邪修们也是将全城人的魂魄聚在一起,等待一并炼成。如果真如店家所说,离奇消失的女孩们尚在人世……

只要他们尽快查明真相,也许就能救下包括郑薇绮在内的所有人。

“二位听尽兴了没?”

青年怯怯打量一番裴寂的神色,抬起右手指了指身旁的货架:“看在我讲了这么久的份上,要不要买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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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虚剑派的弟子毕竟也不是恶魔,宁宁和和气气向店主道了谢,随后又选了些或许有用的小玩意,才与裴寂一并离开店铺。

因为之前那段稀里糊涂的牵手,两人之间的氛围一直极为微妙。

之前听店主侃大山的时候还不觉得,然而这会儿四下静谧,连自己的脚步与呼吸都能听见,夜色与微光融在一起,就更显出几分暧昧的意思。

宁宁一边往客栈方向走,一边低着脑袋,试图整理纷乱的思绪。

宋纤凝为什么要询问换魂之事?鸾娘性情大变,当真与她有关联吗?以及,她之前是真的真的主动牵了裴寂的手吧?

最后一个念头出现得猝不及防,让她脑海里的推测瞬间停滞下来。宁宁有些别扭地动了动左手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年人手背坚实的触感,像在做梦一样。

想不通,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做出那种动作,还有那句“这样才是牵手”……

也太太太主动了一点吧!

从这里去往玄虚派所在的客栈还有一段距离,宁宁为了避免气氛越来越尴尬,硬着头皮向裴寂搭话:“师弟,你怎么想?”

她心下紧张,这句话脱口而出,没经过太多思考。没想到裴寂并未立刻应答,而是沉默着扭过头来看她。

他很适合夜晚,漆黑的发被晚风吹拂到额前,远处几颗遥远光点犹如星辰坠落,悬在一双阴郁深邃的黑瞳,映出几分明暗不定的光晕,像深潭月影那样幽幽散开。

宁宁被他这样一看,心口便不自觉地发闷。

裴寂语气冷硬、不容置喙,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虽然刻意装作并不在意,却又带了点迟疑的意味,尾音像是猫咪下垂的尾巴,渐渐变低:“师姐以前都是叫我的名字。”

宁宁一哽。

哇,这个人!

牵了手之后开始学会得寸进尺了!她可不是心里紧张,想借由这个称呼让自己显得正经一些吗!干嘛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幼稚!

宁宁踹飞面前的一颗石子,有些不服气:“师弟不也是叫我‘师姐’吗?”

她把“师弟”两个字念得格外重。

承影爆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大笑:“哈哈哈不是吧!裴小寂,你这算是撒娇吗?居然被宁宁怼回来了哈哈哈太逊了吧!”

裴寂把头转了回去。

宁宁察觉他移开视线,便趁机抬起眼睫,不动声色地瞧他一眼。

月光让裴寂棱角分明的轮廓稍显柔和,从她的角度看去时,能见到对方紧绷的下颌。纤长如鸦羽的漆黑长睫垂落在他眼前,衬得目光愈发晦暗不明。

她看不透裴寂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皱了眉头。

然后裴寂微微张了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与此同时偏过脑袋,正好撞上宁宁清亮的目光。

两个人同时把视线挪开。

“我——”

宁宁听见他低低出了声,在短短一个字后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浅浅吸气声。

裴寂的嗓音像是从胸腔里闷闷地涌出来,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却被他念得格外生涩笨拙,每个音韵都在舌尖百转千回,仿佛不舍得触碰。

所幸他最后还是念了出来。

裴寂说:“宁宁。”

宁宁,叫得还挺好听。

宁宁走在昏暗的小道上,不知怎地,忽然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连带着一颗心脏也哗啦啦飞起来,怎么也抓不住。

“喔。”

她抿了唇敛去嘴边的笑意,把双手背在身后迈步时,带了点跳起来的冲动,佯装出一本正经的严肃口吻:“裴寂小朋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承影一边捂着嘴笑一边说:“裴小寂,她这是在说你幼稚。”

顿了顿,又嘿嘿嘿笑得更厉害:“你可不能认输啊!听我的,叫她一声‘宁宁乖宝’或‘宁宁小亲亲’,嘻嘻嘻嘻她绝对不敢再调侃你了。男人就是要主动一些,强势一些嘛!”

若真那般叫出来,她的确是不敢再调侃,他却跟直接死掉没两样了。

裴寂沉着脸,骨节分明的右手把剑握得更紧,虽然眼底多了几缕不耐烦的杀气,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把上扬的弧度悄悄压下。

原来她的名字从自己口中念出来,会是这样的感觉。

单薄的叠音温和又轻盈,仅仅是念出那个名字……

都会让他紧张得心下一紧,却也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开心到无法抑制。

他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