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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倚眉的右手出了问题,很可能无法再用。

这样一来,谢逾让她斟酒的用意,就要更为险恶几分。

她被折磨得浑身乏力,只能凭借一只左手支撑整个沉甸甸的酒壶,于是毫不意外地,在给谢逾倒酒时手臂轻颤,将酒水洒落些许。

这也正是谢逾的目的。

“怎么,莫非周小姐已经连斟酒都——”

眉目间尽是阴鸷的青年冷声一笑,白玉般的面庞浮上淡淡薄霜,正要开口羞辱,却听见不远处另一道清脆的女声。

“时隔多日再想起真霄,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便是那天在望月山上。”

宁宁很是感慨,难以自拔地陷入回忆:“他剜了我的心头血,救下白月光后打算御剑离开。可我灵力尽散,根本无法驾驭星痕剑,那狗男人冷笑着看着我,竟然说——”

“怎么,莫非你身为剑修,已经连御剑飞行都做不了?”

谢逾噎了一下。

这好像是他刚刚打算说的台词。

“去他的御剑飞行!他难道还不知道,我剜去心头血后会是何等虚弱?既然那么爱飞,干脆就斩断那厮双手双脚,剔他灵髓毁他血脉,把他绑在剑上放风筝好了!脑袋可以当球踢的狗男人!”

宁宁气呼呼地说完,末了抬起眼睫,朝谢逾轻轻一勾唇:“魔君大人,你说是吧?”

谢逾:……

谢逾:“好、好像,是的吧。”

虽然这样说,但为什么会莫名有种我骂我自己的错觉呢。

被宁宁这样一折腾,谢逾把之前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个遍,周倚眉朝她投去感激的视线,身形稍稍一侧,来到顾昭昭面前。

她们俩曾经一个小姐一个侍女,如今彼此间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顾昭昭见到她,唇角温和无害的笑意更甚:“多谢小姐。”

周倚眉斟酒时背对着谢逾,形成一片封闭的视觉死角,因此他很难看见两个女人间的具体动作。

可宁宁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周倚眉把酒壶往下斜倾的瞬间,顾昭昭手臂一晃,正好击在她受伤的右手上。

随即便是右臂猛颤、酒壶落地,瓷器碎裂的脆响猝不及防响起,还伴随着顾昭昭一声仓促的惊呼。

哇哦。

宁宁在心里为她鼓掌,这恶毒女配的味道真是有够正宗。

“怎么回事?”

谢逾如同遭遇降智光环,本就岌岌可危的智商不断—1——1—1,恶龙咆哮:“昭昭!你有没有受伤!还有你!周倚眉!你这女人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希望此人葬礼上的锣鼓声能比这个好听。

宁宁默默捂住耳朵。

“我没事,你不要怪小姐,都是我——”

“真霄那都不算什么,最令我恨入骨髓的,是我那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

白晔冷声呵呵,毫不留情打断顾昭昭的声线:“那日大雪封城,他与我并肩行在长梯之上,忽然就自行滚了下去!等何小晨将他扶起,那混账东西居然厚着脸皮说——”

“我没事,你别怪弟弟推我,都是我不好,要是再小心些,就不会从梯上落下来。”

顾昭昭哽了一下。

这好像是她刚刚打算说的台词。

“我只想说滚啊!真那么喜欢滚楼梯,给小爷去滚啊!我要真想害你,难道还会用如此白痴的方法?你弱智也就算了,能不能别把我也拉下水!害你?你也配?真会给自己加戏!”

顾昭昭面如死灰,颤抖着低头扒饭。

“还有何小晨!那样拙劣的手段她居然也信?如此脑子,惨烈得像一桩冤案!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我呸!自作多情的傻子玩意儿!”

白晔出生于书香世家,好不容易在十方法会一展口才,没想到竟是骂人。

他讲得气喘吁吁,一口气自始至终没停下,说罢猛地往嘴里灌了口水,哑声道:“谢魔君、顾小姐,你们觉得,我说得对吗?”

谢逾和顾昭昭皆是嘴角一抽。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两人如同被这群修士吃掉了脑子,所有想法与言语无所遁形,被抢白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谢逾罕见地感到了少许怀疑。

他对周倚眉的所作所为是否的确太过分了些?难道真是顾昭昭做了手脚,酒水才会洒出来?可是——

不,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他年少的喜爱被周倚眉踩在脚底,明明约定好了要一起离开,却只等来拿着棍棒、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家丁。

只有昭昭,在饥寒交迫时带来衣物与糕点的昭昭、于生死边缘为他送来伤药的昭昭,才是他谢逾心底的最后一寸净土。

至于这群修士,他们已经不算是正常的人了。

在这里坐着的,只有几具看似正常,实则被掏空肾脏的人干,他毋须与之多言。

“盒盒,那群蠢人最可笑的地方,在于蠢而不自知,就算察觉不对劲,也总要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理由。”

宁宁扭头对白晔道:“不自知的东西,真是照了镜子也没用。”

白晔深以为然:“往好处想,他们爹娘铁定很幽默,否则怎么生了个笑话出来?”

谢逾:……

谢逾觉得,这两人在一唱一和地指桑骂槐。

可他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