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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明川小朋友,后者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丝毫期待与笑意了。

女人仍在兀自说着,声音夹杂着咯咯的笑。她面部表情自始至终没变过,在念出这个童谣时忽然起身,挂着怪异惊悚的神情缓缓向明川床前挪动:

“裂开了,断掉了。

放下头颅放下肝脏,玛莉拿起蓝色的眼珠在看着。

裂开了,断掉了。

放下舌头放下鼻子,玛莉割下挂着耳环的左耳朵。

玛莉啊玛莉啊,

穿著鲜血沾红衣服的玛莉,拿起锯子与菜刀转过身。

拿着空洞的没眼睛头颅,出现在你家的院子里。”

虽然从没明说,但从主动收养团团的事情里就可以看出来,陆银戈这人看起来凶巴巴,其实最喜欢小孩。

他本来就听得心烦气躁,在望见那孩子被吓得面无血色后当场爆发,一个脚步往中年女人身旁冲:“你给我闭嘴!”

他本来已经打算伸手握住对方衣领,没想到手掌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看来他们俩不仅无法被观测,连实体都不存在。

女人离男孩越来越近,眼白几乎占据整个眼眶,似乎随时都会整个凸出来。咯咯的怪笑声越来越响,在后者惊恐的注视下,她语气不变地说出下一个故事:

“死了一个男子,

一个没出息的男子,

懒得动手把他埋在坟墓里。

头滚落在床下,

四肢散乱在房——间——”

最后那两个字被拖得很长,如同机器卡了带,尖细叫喊刺耳又绵长。在故事结束的瞬间,和那些突然消失的男孩一样,女人也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陆银戈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一是叫做明川的男孩满脸恐慌地看着他与林妧,发出颤抖不已的尖叫:“你们是谁?”

二是有人在哐哐哐地敲门,手掌狠狠砸在木板上,声音响亮又难听。

他选择先把注意力放在小朋友身上,于是用同样困惑的目光看着他:“你能看见我们了?”

林妧抿着唇,用手碰了碰床架,果然能触碰到实体。

明川害怕得厉害,一个字也不愿意告诉他,倒是林妧打破沉默,用手肘轻轻抵了下陆银戈胳膊:“快看窗口。”

他茫然抬头,视线落在窗台。

原本空空如也的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只断掉的手臂,鲜血顺着破口源源不断涌出来,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那只手微微一动,朝他们这边迅速移动而来;与此同时敲门声陡然停止,隔着玻璃窗,陆银戈望见一张沾满血迹的脸。

金发碧眼的女人一手抱着另一个人的脑袋,另一只手提着巨大菜刀。她紧紧凝视着躺在床上的黑发男孩,脸上挂满了癫狂的狞笑。

刚刚敲门的就是她。

林妧环顾四周,在弥漫的血腥气里见到散落各处的人体残肢:“……这是童谣里的内容。”

那女人对孩子们讲述这种童谣的用意何在,恐怖童谣为什么会变成现实,这个叫做“明川”的小孩怎么会突然看见他们,这一切与孤儿院全员失踪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她对目前的状况浑然不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三个童谣里的主人公尽数出场,他们必须想方设法活下去。

虽然她和陆银戈有信心与这群家伙硬碰硬,但对手们的实力全都是未知数,要想避免不必要的损伤,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杀人狂莉兹波登、拿着人头与菜刀的玛莉、散落房间的肢体碎片。

林妧眉头一挑,这三者似乎……恰好能够串联起来。

*

躲在床底的男人脑袋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冲出去吓那些人类一跳。

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其实拥有一副咬谁谁完蛋的尖牙,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吓人,因此像个信心十足的职场老油条。

要想让出场显得具有威慑力,时间必须不早不晚,卡得刚刚好。他正琢磨着应该滚出去还是跳出去,眼前垂下的床单忽然被掀开,莹白光线刹那间涌入漆黑床底。

然后他毫无防备地看见了,一个映着惨白光线的、倒垂下来的女人头颅。

四目相对,那人头微微往左边一偏,如同浸了鲜血的薄唇透着无比惊悚的红,缓慢地拉扯出一个诡异弧度。

男人脑袋:?

干嘛啦!这东西未免有点过于恐怖了吧!吓死鬼了你知不知道!!!

“出来。”

阴冷森然的声线不带丝毫温度,毫无起伏地从她咧开的嘴角幽幽溢出。那女人说着笑意更深,饶有深意地眯起眼睛:“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整个剁碎掉。是继续当尸块还是变成碎泥,自己选一个。”

男人:?

等等。

他才是根正苗红的反派角色对吧?这个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狠话的家伙也太吓人了啊喂!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让他出去,他是能被一个小姑娘轻易唬住、乖乖听从号令的软蛋吗?

那姑娘没再说话,而是从地上捡起只断手。

然后像玉兔捣药似的直接把它往地板一怼,骨骼碎裂的声响瞬间填满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好吧,不用怀疑,他就是。

男人脑袋:“得嘞!我马上就滚出来!”

说完咕噜咕噜往外边滚走了。

他刚一露头,嘴里就被塞进了某个冰冷的块状物体。男人正想大骂这玩意恶臭难忍,垂眸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是他自个儿被怼得稀碎的手臂。

更何况嘴巴被堵住,他也压根发不出声音。

正在这个当口,房门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因为锁头失灵而大大敞开,抱着人头的玛莉阴恻恻探进脑袋。

三个主角齐了俩,只差莉兹波登没有出现。眼看玛莉浑身僵直地越来越近,身旁的陆银戈已然做出进攻姿势,林妧眼神一晃,终于望见站在窗外的陌生女人。

莉兹波登大概三十多岁,丰腴白皙的脸颊没有任何表情。她漫无目的行走在走廊上,似乎并没有发现屋内的众人,如同一具不具备思想的行尸走肉。

“你叫玛莉对吧?”林妧居然不紧不慢地唠起了嗑,眼角漾出几分笑意,“我以前也认识几个叫做玛丽的朋友,真怀念和她们一起的日子。”

“然后呢?”女人凄声开口,望向她时像极了漫不经心地瞥过一只蚂蚁,“想打同情牌吗?”

“然后?”

林妧笑眯眯看她一眼,飘渺不定的声音低低响起:“她们全被我玩没了——是时候轮到你了。”

她说罢高高举起手中的人头,以《口袋○怪》里投掷宝可梦球的姿势扬起手臂,然后在窗外的莉兹波登即将转身时,用力把它扔了出去。

还非常恶趣味地加了句:“去吧,皮卡丘!”

人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度,因为投掷力道太大,毫不费力就砸破窗户向外猛冲——

正中莉兹波登的侧脸。

这一击直球砸得女人陡然转身,怒不可遏的视线直冲冲穿透窗户,落在屋内每个人脸上。她没有动弹,只有眼珠子到处乱转,肥硕苍白的唇微微张开,发出低哑吼叫:“是——谁——?”

同为罪大恶极的凶杀罪犯,玛莉一眼就看出窗外的女人不好招惹。

她本以为那黑头发的小姑娘打算以此嫁祸给自己,没想到在这道话音落下的后一秒钟,林妧就非常自觉地举起了手。

玛莉彻底不明白了。

人类力量薄弱,绝对不可能与她们两人抗衡,结果这姑娘一下子就吸引了全部火力,还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仇恨往自己肩上扛。虽然鲁莽了一些,但不得不说,她还真是敢作敢当。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活了?

怀着这样困惑的心情,玛莉皱着眉抬起头,神情在同一时刻骤然凝固。

林妧的确是举起了手没错。

可她只有手臂是笔直的,到了手腕的地方猛地一弯,食指不偏不倚正正指向不远处的玛莉本人。

准确地说,是她手里那个凉透了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