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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还没好的泡面看两眼,又把目光移开,去看坐在电脑前敲键盘的大少爷,最后低头打出三个字:

[陆延]:去抢人。

明天是地下酒吧一年才举办一次的小型音乐节。

所谓音乐节就是请一堆下城区叫得上名的、叫不太上名的乐队过来演出,每个乐队一首歌……去年他们乐队也去过。

黑桃队长特意选这天,算盘打得挺响。

次日。

陆延出发去地下酒吧之前,坐在肖珩边上以写歌为借口看他敲了半小时的代码。

他胳膊肘底下压着的那张纸上压根没写几行音符,光顾着看眼前那双边抽烟边敲键盘的手。

他记得这人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

闭眼睡觉前,键盘声不停歇。

第二天睁开眼,肖珩还坐在电脑前,这一坐又是大半天。

陆延屈指敲敲桌面,问:“你不睡觉?”

“睡过了。”

“睡了多久?”

“两小时。”肖珩说。

两小时也叫睡?!

陆延最后只说:“你要是困,直接睡我床就行,我出去一趟。”

“去吧。”肖珩往后靠,咬着烟看他。

肖珩说这话的神情跟昨晚很像。

陆延走之前把打火机揣在口袋里。

去吧。

这两个字一直支撑到他下公交车,最后站到地下酒吧门口。

地下酒吧并不是真建在地下,只是一个名字,由于今晚有演出,门口已经开始排队准备入场。

李振和陆延前后脚到酒吧,李振倚着吧台问:“你怎么知道今天黄毛要来?”

陆延:“黑桃自己说的。”

李振:“我去,他挑衅你?”

陆延点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李振拍桌大喊:“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们这回说什么也要把这吉他手拿下!”

李振话音刚落,第一个演出的黑桃乐队正好上台调音,舞台背后那块大幕布上映着音乐节标志,红色灯光照射下,混着干冰制成的层层烟雾。

人和乐器隐在那片烟雾里。

——这是陆延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在黄旭他们退队之前,他曾无数次站在那样的舞台上。

调音调了几分钟后。

一个高瘦的男生从后台缓缓走出来,那人身后背着黑色琴包,等走进了,走到灯光下,才照出那头耀眼夺目的黄毛。

面对李振的雄心壮志,陆延手指搭在玻璃酒杯上,点点头说:“行。看我三分钟把他带下台。”

“……”

李振虽然刚才那番话说得豪情万丈,但他还有理智,知道什么叫‘现实’:“……三分钟,你这牛逼就吹得有点太过了吧。”

陆延没出声,倚着吧台,把手里那杯酒一点点灌下去。

舞台上。

黑桃队长坐在架子鼓后边,边踩底鼓边说。

“大炮,等会儿你就站袋鼠边上。”

大炮点头表示知道,站舞台右侧调设备。

袋鼠走到队长边上,问:“队长,你确定行?我感觉他对咱态度挺冷淡啊。”

黑桃队长还是很自信:“没有的事,袋鼠!你不觉得我们已经成功一半了吗!”

袋鼠:“……是吗。”

陆延离舞台不远,他就这样看着大炮那头黄毛和那张熟悉的脸。

他刚遇到大炮那会儿,是在一次乐队演出后台,这小孩拦下他问他中间那段速弹怎么弹。

当时大炮还在自学,对着一本编排有问题的吉他书一个音一个音地练。

男孩不过初中的年纪,虽然嘴上喊着“你是我对手,我要打败你”,在学校却仰着头跟同学吹“我有一个大哥,我大哥全世界最厉害”。

陆延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他看着以前上台表演紧张到冒汗的那个男孩子,现在异常冷静地背着琴站在台上。

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孩子长大了。

大炮调完音,又随手弹了一段试手感。

就在这时,他透过舞台上那片烟雾,隐约看到台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坐在高脚凳上,身上是件简单的黑T恤,眉钉被灯光染得有点红,泛着冷艳的金属光泽。一条腿蹬地,腿被拉得尤其长。

即使男人不是一头长发,但那个身影还是跟四年前酒吧里长发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大炮眼睛猛地睁开,几乎瞪圆了眼,彻底忘记下一个要弹的和弦是什么。

黑桃队长正配合着大炮的节奏打鼓,吉他声突然戛然而止。

他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到大炮怔怔地看着台下,半晌,嘴里喊出一声:“——大哥?!”

所有人都是满脑袋问号,顺着大炮的目光往台下看。

黑桃队长:“大哥?他大哥出现了?”

袋鼠:“他吉他道路上的灯塔?他的偶像?”

就连台下的李振也在犯嘀咕:“那个传说中长得最帅吉他弹得最好的男人?”

大炮目光过于炽热。

陆延觉得那目光炽热到几乎能将他烧出一道口子,他手心略微出汗,无意识地掐了掐虎口。

——不要怕,不要逃。

陆延深吸一口气,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到舞台边上,毫不避讳地对上大炮的眼睛说:“好久不见。”

陆延顿了顿,又念出他的名字:“戴鹏。”

袋鼠:“?!”

李振:“?!!”

感觉很自信,已经抢人抢成功一半的黑桃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