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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酒岁说:“没有。”

说完就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电话那边:“……”

徐酒岁:“……”

她翻身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找纸巾。

擤了鼻涕,她觉得自己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些,低下头看了看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她咬咬下唇,轻声问:“许绍洋,你知道我这边今晚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早就等着她这句,电话那头男人淡淡“嗯”了声轻描淡写地居然就承认了,语气兜没怎么变:“早知道你病了的话,我会让过两天再动手……别叫我名字,叫师父。”

徐酒岁……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师父?!”她用荒谬的嗓音道,“你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像是师父会干的——”

要不是嗓子痛到说话都难,这会儿她可能会冲他尖叫咆哮!

“许绍洋,你不觉得自己行为特别荒谬?!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得来搅和?当初我为什么离开千鸟堂你心里没点逼数?是我对不起你——”

吗!

说话太急,她吸入一股冷空气开始剧烈咳嗽,胸腔起伏,四肢冰冷,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发麻——

她没有哭。

完全哭不出来。

只是顶尖的愤怒让她整个人抖得不像话,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脑袋里嗡嗡的,

愤怒和恐惧就像是怪物的手死死地握住她的心脏……

心怦怦跳得乱。

冲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电话那边却安静地听她在这边发狂,等她咆哮完了,他才问:“吃药了没?”

就好像今晚才对她进行过毁灭性打击的不是他。

这个疯子。

对方过于冷静到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徐酒岁唇角抽搐,握着手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嗓音沉下来却显得无比干涩:“我努力了那么久,只有这一家店,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毁了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怎么,舍了九千岁的名号,舍了自己以前努力过换来的名声,要我提醒你以前你多风光吗,嗯?千鸟堂小师姐?像是孬种一样缩在阴暗角落里开着一家名字都没有的店苟且偷生好玩吗?……岁岁,你是报复师父,还是报复你自己呢?”

徐酒岁唇瓣颤抖,指尖僵硬无力地在空气中抓了抓。

“如果这家店是你作为乌龟背着的壳,那我砸了它又怎么不对?”他理所当然道,“你明知道我不会跟你道歉。”

徐酒岁已经怒不可恕,只知道咆哮:“我是不是孬种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决定我的人生——”

她提不上气,说到一半猛然卡壳。

空气里只剩下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她觉得眉心一阵发麻——

只能放下手机,她浑身僵硬地坐起来,撑着床,觉得自己现在情况不太对,想到了过度呼吸综合征。

她手忙脚乱地下床在角落里想找纸袋捂住口鼻,光脚踩在地板上的一瞬间她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膝盖火辣辣的疼痛!

她挣扎着爬起来,听见身后手机里的人问她“怎么了”。

她明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抓过沙发上的抱枕狠狠扔向手机:“滚!你给我滚!!!!”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看来是那边主动挂断了语音。

……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颤抖着手翻出个装面包的牛皮纸袋,捂在口鼻处吸了几口气,站在冰冷的房间里,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了。

徐酒岁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都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她应该拿许绍洋怎么办,事实上她很想劝对方要么去看下心理医生——

控制欲这么强,真的是病。

浑身发冷,她感觉浑身僵硬的症状减轻了,才扔了牛皮纸袋,用还是微发麻的指尖掀了被窝,爬回乘床上时整个人可怜地蜷缩起来……

拖过棉被,她干脆把脑袋也钻进被窝里,团成一团躲在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的脸。

挂了电话后,许绍洋只发来四个字——

“记得吃药”。

徐酒岁冷笑一声,眼泪还在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这时候她又发现微信添加好友界面有新的申请,点进去看了眼发现申请人叫“薄”,她在被子里拱了拱,飞快地点了通过申请。

添加好友后,两人的对话框一下子出现被顶置在第一个,徐酒岁盯着看了一会儿,脑子是空的,也不知道自己盯着发什么呆。

只是没一会儿,对面居然跳出一行字——

【薄: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还以为你昏过去了。】

徐酒岁今晚就是惊弓之鸟,被手机的震动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她才在这哪怕是打字也透着一股薄凉劲儿的文字立,反应过来是“老师查岗”。

看了看手机左上角:凌晨2:03。

【岁岁平安:你怎么还没睡?】

她打字都透着有气无力,也不知道她提出这个问题是不是有难度,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她。

【薄:嗯。】

徐酒岁头疼地想,这个人真的难聊天。

要是换了平时她可能还能厚着脸皮问他是不是担心自己担心的睡不着,但是今天她实在没那个心情,说话里带着一股蔫蔫的老实。

【岁岁平安:我之前吃了药睡了,刚起来,没听见电话,不好意思。】

【薄:没事。】

【薄:只是打电话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一本正经。

【岁岁平安:死是死不了。】

【薄:别乱说话。】

徐酒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薄一昭这时候还没睡,那如果他刚才在家不可能没听见她开门关门的声音——

现在他明显是对她曾经半夜出门一无所知。

还好他不在。

不然这会儿可能隔着墙,都听见刚才她歇斯底里的咆哮。

【岁岁平安:老师,你是不是不在家?】

【薄:你怎么知道?】

【岁岁平安:猜的。】

【薄:嗯,回家了,家里长辈过生日。】

【薄:在家住两天,过两天就回。】

徐酒岁眼珠子在眼眶里动了动,看着他对自己自主交代行踪,总觉得就……比说情话感觉还暖心。

吸了吸鼻涕,徐酒岁在厚重的被子下重重翻了个身,本来因为感冒发烧浑身就疼被被子擦到皮肤痛的呲牙咧嘴有气无力地蹬了蹬被子——

她原本没有多想的。

但是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她好像真的有点像要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不为别的。

只是为了那一瞬间,她刚才浑身的紧绷因为他的几行字,三言两语忽然安定下来。

于是黑暗之中,她抱着被子,看着他语气平淡的文字,突然就觉得,有时候能够背靠大山也是不错的。

像是巨浪里摇摆不定的船只,忽然看见了灯塔的光,而彼岸近在咫尺。

她想钻进他的怀里,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他整洁的衣领上,告诉他她的店被砸了,她受到了威胁,她受到了欺负,这些年她的所有心血都付之一炬,她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

“……”

将烧的通红的脸埋入躺了半天半天兜没捂热的被子,她迷迷糊糊都心想——

姜泽其实说错了……

她并不是特别坚强,她只是不知道应该向谁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