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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焰嘟囔着哪有睡觉了还要把衣服穿得齐齐整整的, 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衣结扣好,只是陆承杀的衣袍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大了些,她手臂展开也只能露出一点指尖, 散着时还好, 一本正经扣上衣结,就觉得里面实在空空荡荡的, 不怎么贴身。

不过总算衣衫上停剑山庄没有苛待陆承杀,花焰穿着觉得还挺舒服的——要是连这都克扣,花焰实在觉得停剑山庄是不是真的故意虐待他。

陆承杀听见她再三保证穿好了, 总算肯进来。

不过进来也不看她,只对她道:“睡罢。”之后坐在距离花焰几步外的椅子上。

花焰道:“你不睡吗?”

陆承杀道:“不困。”

好吧。

花焰坐在榻上, 扯了扯被子,被面很素净, 没有任何花纹图案, 只有角落处绣了把剑似的标志,是停剑山庄的纹章。

被子还没盖到身上, 她就轻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陆承杀身上的味道, 很浅很淡,如果不注意几乎察觉不到, 是一点淡淡的冰雪过后松针的味道, 清冽又干净——她一下想起了刚才山顶上的冥思洞。

还在想陆承杀身上的味道是不是这么染上的, 忽然她又没来由地心口抽了一下。

花焰捧着被子道:“陆大侠, 你经常被关禁闭吗?”

陆承杀闻言, 愣了一下,道:“没有。”

花焰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指了指头顶又道:“你经常上去吗?”

陆承杀道:“嗯。”

花焰不由问:“……上去干什么啊!”

陆承杀道:“练剑。”

花焰呆, 她刚才明明看到停剑山庄有练武场的:“你一个人上去吗?”

陆承杀道:“嗯。”

花焰又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啊?”

陆承杀道:“六岁。”

花焰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就算再天赋异禀,六岁也谈不上有什么内力护体,那就只能一步步走上去,峰顶太高,即便夏日也还是寒冷,到了冬天只怕会更冷。

花焰想着六岁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大概就是天天坐在她爹边上,听她爹跟她说书似的讲那些侠客的故事,又或者是扎着两个小揪揪满教里乱蹿,有时候还会拽着水瑟一起,那些堂主长老们见她们可爱,总会寻出一些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又或者是吃食塞给她们。然而花焰拿了东西还要逼他们讲故事,不讲就开始撒泼打滚,最后再被她娘拽着胳膊拎回去。

花焰想了想,抿了下嘴道:“陆大侠,跟我讲讲你小时候吧!”

陆承杀没想到她大半夜会问这个。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想听什么?”

花焰立刻毫不客气道:“我都想听……你能说什么说什么嘛!”

这个问法很显然为难到了陆承杀,他想了半天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道:“我小时候,很无趣,你不会有兴趣的。”

“谁说的!”花焰瞬间反驳他,“我很有兴趣啊,你说嘛!而且我觉得有没有趣,也不是你说了算嘛!”

她振振有词,陆承杀反倒无言。

“我……”他顿了顿,道:“我小时候,就是吃饭睡觉练剑。”

花焰也被这个简洁的回答震到了:“那你……是不是很喜欢练剑啊?”

“喜欢?”陆承杀迷惘了一下,道,“不知道。”

花焰决定抓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不算练剑,你小时候有没有喜欢做的事情啊?”

陆承杀问道:“什么算喜欢?”

花焰没想到这个还需要她解释,她只好道:“就是你心甘情愿去做,而且做起来很开心的事情,比如……”她决定举个例子,“像我就很喜欢不同的酒楼去找好吃的菜呀。”

陆承杀这次想了很久,但还是摇了摇头。

难道说大侠都要这样吗?

一心向剑,没有别的兴趣与爱好,才会变得这么厉害。

换之前花焰肯定只会这么感慨,但现在倒有些沉甸甸的,像心口堵着什么。

“你外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个陆承杀回答的很快:“很严厉。”

想来也是。

花焰对陆镇行的印象还来源于天残教,这位杀星在几十年前和陆承杀现在同样出名。

那时候他们教里清洗,查出了一名叛徒,这位叛徒总在他们教下手前通风报信,以致他们屡屡失手,死伤惨重。被查出来以后,这个叛徒被以很严酷的刑罚虐杀了,她娘没有跟她细说,但花焰想也知道会有多惨,最后他们把尸首挂出去以儆效尤,还想处置叛徒全家的时候,才知道这位叛徒年少时曾有过一位结义兄弟,名叫陆镇行。

陆镇行替他兄弟收了尸,然后一人一剑杀上了天残教。

他一个人当然屠不了全教,只是杀得血染大殿,尸横遍地,自己也重伤垂危,差点身死。

当年屈长老的妻子就是死在陆镇行剑下,他的腿也因他而断,他骂起陆镇行来能连骂三天三夜不带停,说他就是个老疯子,杀起人来比他们天残教还邪门,还敢说是名门正派。

总之,这不是他们教和停剑山庄的唯一一桩公案,但这之后确实两方人彻底不死不休,其他门派加起来,都没他们互杀的人多。

这样的人也肯定不会是什么温和善良的老人家。

花焰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你小时候,还有没有什么比较熟悉的,比较亲密的人啊?”

陆承杀道:“有。”

咦?

花焰立刻探头过去:“谁呀?”

陆承杀道:“许婆婆。”

花焰眨了眨眼睛:“这又是谁啊?”

陆承杀道:“我母亲以前的乳母,她很早就去世了。”

“哦。”花焰点点头,“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呀?”

她已经发现了,问陆承杀问题不能太过宽泛,一点点撬,才有希望问出点东西来。

陆承杀可能实在没试过跟人谈心,他想了一会怎么说,才慢慢道:“她幼时照顾过我,教我识字,给我剑谱。我七岁那年,她便因病去世。”

陆承杀说得简单,但花焰很快就发现有问题。

“教你识字,给你剑谱……你们陆家没有蒙师的吗?”

不可能啊!

虽然花焰识文断字习自她爹,但他们教里也是有请书生来给幼童开蒙的——当然这个书生被请来的方式是否礼貌还有待商榷,但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为了看懂武功秘籍,他们也不会让幼子大字不识的,当初羽曳也正是占了这份便宜。

她越想越奇怪:“而且你的武功不是你外公教的,他怎么会没有给你剑谱?”

陆承杀道:“可能因为我不一样。”

花焰道:“你怎么不一样了?”

陆承杀道:“我是二十多年前,被放在停剑山庄门口的。”他语气寻常,说来仍有一种,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感觉。

花焰张口结舌了一会,道:“可你不是……”

这是她当初到处打听,怎么也没问到的,好像一提到陆承杀的身世,所有人就都闭口不言。

陆承杀倒像是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不可告人,他索性都说了:“我母亲原与白崖峰当时的少主有过婚约,后来她逃婚了,再后来我便被放到停剑山庄门口,襁褓里留有我母亲的信物和一封书信。”

难怪陆承杀说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当然也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难怪他在停剑山庄看起来就像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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