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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点点体会到,她娘说的,做魔教妖女的快乐了。

***

相对而言,慈心谷内却是凄风惨雨。

因为平日里便有应对,棺材寿衣一应俱全,念衣的尸身自然会有人处理,谷内弟子人人系了白绸在腰间与额间,殷惜回去便病了,闭门不见客,薛亭山则焦头烂额地处理余下的一堆烂摊子。

从早上到晚上,整整一日,谷内其他人都在谈论念衣与殷家的旧事。

高台之上,念衣崩溃哭泣直至自尽都给众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象,就连花焰也难免觉得惨淡,原本她还裹足不前想着如何是好,这一下倒是陡然清醒了——

只是此外,她还有点担心。

“倒也不必担心。”谢应弦摇着手里不知哪来的折扇道,“念衣虽然死了,但他手底下的人盘根错节,就算奚雾和羽曳有所勾结,一时半刻也腾不出手来找我麻烦。虽说他早就想死了,但就他这么死了确实有些可惜,他倒真不是个做坏人的料子,这辈子就疯了一次倒把自己给折进去了,我见他时就觉得他活得——看着我都嫌累。我们正儿八经的坏人可从不这样。”

花焰和他一并蹲在地道里,手托着腮,思绪有点飘。

“还是说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谢应弦语气一转,折扇一收,敲在花焰脑袋上,“你与那陆承杀如何了?他发现你内力恢复了,有说什么么?”

花焰回过神,捂着脑袋,眼神不满道:“你打我干什么……他什么都没说……”

谢应弦不出所料道:“他可真是喜欢你……嗯?你脸红什么?你们做了什么吗?让我猜……”

花焰立刻怒瞪他道:“不许猜!”

谢应弦略怔了一瞬,道:“你们总不能……”

花焰指着他的头:“叫你的脑袋停下!还没到那种地步!”

谢应弦道:“哦。”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其间促狭的意味让花焰立刻红了脸,恨不得马上堵住他的嘴。

当然,也只是想想,花焰脑子转了几转,忽然道:“教主啊,你觉得你打得过陆承杀吗?”

谢应弦斜睨道:“你打什么主意呢?”

花焰道:“问问嘛。”

谢应弦道:“这种事,总要打过了才知道。但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打,麻烦。”

花焰道:“你这么没信心的嘛!”

谢应弦笑道:“你不会真的觉得激将法对我有用?”

好吧。

花焰叹了口气,继续托腮。

“你要不想留在这就上去吧。”谢应弦也不勉强,“我反正是不缺人陪的。”

花焰换了只手托腮道:“你上次说,终须一别,有没有不用别的方法啊?”

谢应弦又展开了他那柄折扇,轻轻缓缓地摇了摇,半真半假道:“你们俩现在退隐江湖,改名换姓,找个没人知道的小山坳里呆着,或有一线生机。”

花焰脸垮下来了。

“非要长长久久么?”谢应弦振振有词道,“在最美好时戛然而止不也是件美事,以后记忆里留下的便都是些美好的回忆,而不至于被那些争执琐事牵绊,心生腻烦。你看了那么多话本,有没有哪本是说大侠老了以后的?”

他们教在讲歪理上也没人说得过谢应弦。

花焰直起身,拍了拍手:“算了,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不跟你谈了,我走了!”

谢应弦:“?”

***

花焰回到上面天已经快黑了。

其他门派的弟子大都放弃了,只有当山派的弟子还在寻找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念衣死后,谷内弟子的态度明显没精打采,更加不愿应付。

有些冲着念衣来的,或者不太能接受念衣所作所为的,也都选择离开。

再怎么说,一个以慈心为名的医谷谷主居然曾经因为仇恨而下毒夺人全家性命,都会有人难以接受,哪怕他曾经救过这么多人,也注定毁誉参半。

“真没想到念衣居然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是魔教……”

“我还是有点怀疑,念衣当真不是与魔教有勾结吗……”

花焰差点就忍不住上去说,你们能不能不要什么锅都算到魔教头上!

其余慈心谷弟子自动自发在念衣院门口摆了灵堂,烧了纸钱,还摆了贡品。

“唉,这是谷主生前最喜欢吃的,可惜做好了他还没来得及吃……”

花焰路过看了一眼,那是一碗油亮的云吞面,早已凉了,有些蔫巴,花焰因为学毒,对味道极其敏感,总觉得在里面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有些熟悉的味道——是她们正义教附近特有的一种植株,除了配合别的药能生毒以外,没什么别的用,极其不知名。

“你们谷主的衣食都是谁负责啊?”

慈心谷弟子闻声,抬头,有些戚然道:“……以往都是奚姑姑亲自负责。”

花焰突然想起什么,直奔进念衣的房间里,找到当初那个她觉得没问题的香炉,打开一嗅。

她旁边跟着进来的慈心谷弟子惊慌道:“女侠,你、你快点出去!现在这里不给进……”

花焰已经了然,她放下香炉就走。

难怪之前她总觉得念衣看起来像中毒了,还真是……香炉里洒了一层很浅的粉末,无毒,但是和刚才云吞面里的植株汇在一起,久而久之能形成一种慢性毒素,不致命,但很折磨人,会让人日渐消瘦,五脏六腑逐渐衰败,很适合无声无息把人弄死。

花焰又道:“你们奚姑姑是什么时候来的慈心谷啊?”

“十来年了吧……”

“那她应该不是最早来的一批吧,那她是怎么做到你们谷里两大管事之一的啊?”

那弟子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花焰只是想了想,也就不再问了。

她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陆承杀,最后回到院子里才知道陆承杀自回来以后压根没有出门,花焰不由惊了:“他午膳晚膳吃了没?”

“晚膳正准备送去……”

花焰自告奋勇道:“我送吧!”

她端着餐盘推门进去,陆承杀盘膝闭目仿佛在打坐,花焰把餐盘放在桌上,便走过去看他。

半日不见她居然已经有点想他。

陆承杀闭着双眸,显得面容十分温和,花焰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就看见陆承杀巨震着睁开了眼。

他平心静气了一下午,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