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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花焰来说, 日子好像突然变回了她熟悉的样子。

一睁开眼,是她熟悉的房间,琳琅满目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小东西。

她早上能见到齐修斯板着脸训斥犯了错的弟子, 凝音在给她鞭子上的倒刺上油, 绛岚指挥着清洁堂弟子清扫地上残余的血迹, 屈长老被救出来以后大骂了羽曳三天三夜, 路过他房间都能听见骂声。

天还没彻底亮就已经能弟子争执甚至互殴的声音, 而她路过时,那些弟子会立刻停下, 恭恭敬敬喊她圣女,等她走远, 再继续打。

羽曳带了半个炼药部的弟子跑了, 剩下顺从谢应弦的, 他干脆拨到了花焰手下。

这段时间,他都很忙。

谢应弦把羽曳的人像拔毒瘤一样,从魔教里拔除出来。

花焰也很叹为观止, 不晓得羽曳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件事, 不过他也没把全部人手留在教里, 另外还有一些已经望风而逃了。

现在教内看起来分外平静。

倒让花焰意外的是,水瑟被关在地牢里, 她还以为她应该过得很逍遥自在。

谢应弦带人去地牢救人, 其他人见谢应弦来都群情激奋,唯独她一人坐在阴暗角落处,一声不吭,谢应弦问过花焰准备怎么处置她,根据那些倒戈者的招供,这些年她也帮羽曳干了不少事, 可现在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对谁都是。

没想到,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水瑟自己先找上门了,她托人给谢应弦带话,说她愿意将功补过,去杀羽曳,她可以装作逃出来,再去接近羽曳,趁他不备,杀了他。

谢应弦很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费解:“……她如何觉得自己会有机会?他们既然互相背叛过,就不可能再有信任可言。”

一旁的花焰突然仿佛被捅了一刀。

于是她也忙了起来,她忙着开始找能大幅度提升功力,保持清醒,对身体影响小,持续时间长的药,顺便在功法库吏找找有没有能短期进步快还不折寿的——找不到。

唯一有可能的大概是那半本《天残剑法》,据说当初他们天残教的教主一手天残剑法强横霸道至极,杀得正道是鸡犬不宁,后来随时间变迁这本鼎鼎大名的剑法只剩半本残本。

谢应弦看过,说是只余下招式,缺了心法那本,发挥不出足够的实力,便搁置了。

当初谢应弦还试图用这玩意诱惑过凌天啸,当然也没凑效,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花焰把供在神龛里的半本秘籍取了出来,对着看了一会,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她忽然想起,门派战她和陆承杀意外掉进地宫时,曾经拿到过一本小册子,封面没有字迹,她以为就是本寻常的武功心法,也没有在意。

花焰到处乱翻,总算找到了看着越发皱巴巴的小册子,虽然她带着的包袱皮有防水之效,可几番入水出水折腾下来,书页有些发潮,个别字迹洇开,辨识不清,但能认得出来的部分,与她手里那本天残剑法隐约有呼应之处。

她当即拿着去找谢应弦。

谢应弦原本神色倦懒,接过她手里那本发卷泛黄的小册子,翻过之后,才神色微微变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本东西?”

花焰把他们在地宫里的遭遇一五一十都说了。

谢应弦又仔细翻了翻手中的册子,认真一行行看过,而后蓦然笑了:“你运气不错,还真是那剩下半本心法。不知道他们正道的门派战怎么会安排到了那里,但那下面的地宫显然是我们某一任教主留下的,人祭复活是假,那应当是个活祭陪葬的墓。”他不知真假,幽幽叹了口气道,“前教造孽太多,我们正义教真是举步维艰。”

花焰犹豫道:“这个我能练吗……”

谢应弦道:“你想练就练,只是心法这本有些字迹不清,须得认真推敲,免得走火入魔……还有就是,这本剑法虽然威力很大,但也不是天下无敌,你缺乏经验,最好不要随便送死。”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应付其他弟子和教中事物,剩下的时间花焰闷头在院中练剑。

只是练的时候,难免会想起陆承杀当初教她,一招招喂她剑招时的模样,他仿佛不厌其烦,遇到花焰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一遍两遍三遍四遍的舞给她看。

花焰摸着春花剑的剑柄,心里一阵难过。

睹物思人,分外难受,她想过要不要换把剑,可到底舍不得。

到了晚上,就更想他,花焰生平头一回尝到与人相恋的滋味,更何况对方也这么喜欢她,本来你侬我侬情意正深,她都做好说不定会那什么的准备了……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

亲吻没有,拥抱没有,陆承杀也没有了。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先前只要想起他,就觉得心口灌满了蜜糖,觉得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爱,他持剑的样子好看,就连他吃饭的样子她都看不腻。花焰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件这么汹涌澎湃的事情,每天脑子里也好胸口也好,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那个人,睁开眼睛是他,闭上眼睛还是他。

他又好看,又厉害,脾气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大家都应该喜欢他!

可又想起谢应弦的话,清醒意识到现在还不行——她还不够强,现在正道已经有所防备,她再想那么轻易接近陆承杀,呆在他旁边只怕没这么简单。

还有就是……万一陆承杀也不肯听她解释怎么办。

夜里,花焰又梦见了陆承杀。

他还是黑衣黑发,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干净明晰,藏蓝发带未束,脸庞被披散长发衬得格外清俊好看,是花焰最喜欢的模样,她心头想念呼之欲出,几乎就要忍不住。

陆承杀似乎也感应到了,他轻轻揽过她,微微垂头,另一只手则扶上了她的腰,随后便将她抵在墙上,启开她的唇细细亲吻,唇齿间是熟悉的味道,他亦十分温柔小心,花焰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快哭了。

下一刻,陆承杀的手里便多了一柄匕首。

刀尖顺着她的腰腹毫不犹豫捅了进去,花焰身体巨震,剧痛瞬间遍布全身。

陆承杀松开了她的唇。

她按着自己腹部崩裂的伤口,不可置信地望向他,鲜血浸了花焰一手,她怎么按也按不住涌流的血,只觉得身体逐渐冰冷,丧失生命力。

然而陆承杀的目光比她的身体更加冰冷,他启唇,一字一句道:“魔教之人都得死。”

花焰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她紧攥着被褥轻轻喘息。

深夜四周静得几乎有些鬼魅。

可这一次,再不会有人担心的半夜闯进她的房间,也不会有人任由她心有余悸地抱着,全身僵硬还笨拙地哄她。

她辗转着睡不着,只好又拿了春花剑出去练剑,直到筋疲力竭,倒头睡下。

许是看出她兴致不高,几个弟子小声问:“圣女,要不我们给你排演话本看?”

花焰过去十分热衷,但她最近连话本都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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