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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成嗔道,“我都说了,昨日是一时疏忽,忘记带百宝囊出来,今日肯定是带足了灵钱的。”

话虽如此,但剑宗对弟子的管教显然甚是严厉,平日里月奉有限,双成看了菜谱,脸色微变,强撑着翻了几页,借着菜谱遮掩给阮慈打眼色,阮慈忍笑悄声道,“是不是带错了百宝囊?要不……回客栈去取?”

她声音虽小,但在座客人多数都有修行在身,怎么听不明白?邻座几个修士脸上都浮出笑意,也有几人瞧不过眼,讥刺道,“上酒楼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姑娘不懂事,你这做下人的也不知道劝着,成何体统。”

双成脸上挂不住,拍桌怒道,“喂!你说谁呢!”

“说的不就是你?”一个少年坐在桌前,动也不动,望着桌上盘盏,冷笑道,“我瞧见很久了,怎么也是名门弟子,和个凡人小厮拉拉扯扯,看着就不舒服。”

说着,伸手一拍桌子,一道乌光自桌上飞出,直奔阮慈面门,眨眼便到了面前,其势快若奔马,阮慈竟来不及反应,董双成并指如剑,发出一道剑意,将乌光击落在地,众人定睛看时,却是一粒灵豆。

“你是谁,为什么对我朋友出手?”双成涨红了脸,拔出宝剑,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暗地里却对阮慈使了个眼色,背在背后的手摆了摆,阮慈知道她的意思——那少年修为精深,双成怕是看出来自己不是对手,也有让她回去搬救兵的意思。

她迟疑了一下,不禁摸了摸胸口,还是退了几步,只是心中大不开心,森然望了那少年一眼,将他样貌记在心里,转身没入人群之中。

那少年眼尾也不看阮慈,伸手轻轻挥了挥,和他同桌而坐的两个道人一声不吭,起身便走,双成大怒道,“你敢!她是我太白剑宗的门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的弟子,敢动我们太白剑宗的人!”

她抬出太白剑宗之名,店内顿时一阵轰动,客人俱都起身走避,刚才还徘徊在侧的店家也不敢上前相劝,只打了急信,让伙计前去坛城道宫告急。那少年望着桌上的酒杯,冷冷道,“董双成,你不守妇道,我今日便要代我哥哥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两个道士脚步甚速,已是出了店门,双成本要追上,但才一起身,脸上便是一凛,那少年依旧坐着不动,但左手不知何时,已按到了腰间佩剑上,将宝剑一点点启了出来,森森杀机,已将双成锁定。

双成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没有任何情绪,‘锵’地一声,还剑入鞘,并指掐诀,注视着那少年,沉声道,“太白董双成,道友请指教。”

随她说话,一枚明珠自发间珠钗落下,化为剑丸,在她身前旋转不休,店东面色大变,叫道,“太白剑丸,诸位快躲!”

话犹未已,乌光再亮,剑丸化作明月,分毫不让迎了上去,只见店中一阵骚动,客人奔走躲避,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屋顶被冲出了两个大洞,两道身影自屋内升起,剑光纵横间,向着城郊而去。路上不少行人都停下脚步,惊诧道,“城中不是不许相斗的么?”

“如今来了这许多大能,道宫又如何能管得住?”

人群中,阮慈略带担忧地看了空中一眼,又回头一瞥身后,加快脚步,钻进小巷之中,冲屋檐上正打盹的一只小猫叫道,“喂,是盼盼吗,有人跟着我么?快帮我看看。”

那小猫打了个哈欠,转身跳下屋檐,躲到屋中去了,阮慈眉头皱紧,捏住胸口玉壁,有一丝迟疑,那少年身边的几个随从,修为应当也在她之上,阮慈不动用灵华玉璧,并没有把握杀了他们,但灵华玉璧是越公子赠的护身法宝,动用起来多有不便,阮慈也很难把握威能,而且她终究没有亲手杀过人,心下难免有些忐忑。

她这几年经过许多险境,但还是第一次只因几句口角便险遇杀身之祸,心中也是有气,思前想后,终究还是稳妥为上,向小巷深处奔去,不忘提醒一路几个小摊,道,“有凶人在追我,你们快躲。”

坛城这阵子来了许多人,争端口角要比以往更多,小摊贩都很有经验,闻言立刻卷起包袱免得货物受损,或是缩到路边,或是翻墙逃走。唯有巷尾摆着棋摊的老翁没有动弹,而是笑道,“小货郎,不用着慌,你向我搭话便是缘法,不坐下来下局棋吗?”

阮慈和这老翁虽未说过话,但彼此也是面熟,她平日为掌柜跑腿,每常经过这条小巷子,都能见到老翁在这里摆摊,这老翁不过是炼气期的修为,连她也能轻松拿下,她眉头一皱,一边跑一边喊道,“老丈别闹了,那帮人很厉害的。”

跑到巷尾,转过墙角,她蓦地一怔——刚才分明右拐,此时却又从巷头转了过来,回头望去,只见巷头巷尾都是一片白色雾气,别说追兵了,连刚才那几个小贩,都不知去了哪里。

那老丈笑眯眯地冲她招招手,道,“小货郎,来坐来坐,我在这里下了三年的棋,你总也不和我搭话,今日总算有缘,还是手谈一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