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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均平府内,阮慈却是正揉着后脑,心疼地趴在地上捡着肉脯,口中嘀咕道,“出什么事了,怕不是陈均和别人打起来了罢?”

这一年多来,外界风云变幻,阮慈在均平府中却是一无所知,除了琳姬之外,甚至没见过什么旁人,其实等于是被陈均软禁在了均平府这小小的空间里,每日里只到松轩看看书,得了闲空便修行些炼体功法,仅此而已。

她自小在宋国长大,宋国贵女有些一辈子都没见过天日,阮慈对这般闭门不出的日子其实也很适应,只是见得人少了些,她身份敏感,离开南株洲之前,本身也不愿露面太多,免得惹来事端,这一年来看书习武,倒也逍遥。今日又来松轩看书,琳姬给她送了一盘肉脯,阮慈才吃了两块,地面突然一阵摇动,她从贵妃榻上摔落下来,磕到了脑袋不说,肉脯还洒了一地,叫人好生心疼。

“还是回去找盼盼好了,琳姬最近一天只给一盘肉吃,以前都至少是两盘打底,可见府内境况大概不太好,若是有什么变故,还得早做准备。”

王盼盼这一年多懒得要命,成日里只是睡觉,不过阮慈不信它没有化身在外,只是王盼盼不想说,她去问了除了被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是以也不问罢了。现在出了事,那自然又不一样,琳姬固然也很亲切,但还是和王盼盼待在一起她安心些。

才走了几步,地面又晃动起来,阮慈赶忙把肉脯倒入怀里,盘子一丢,抱头蹿到桌子底下——这一番大晃又和之前不同,地面就仿佛成了玉盘法器,在空中不断的转动,磬响声声,却并无多大帮助,那骤起骤停之势,反而更让人难受,松轩桌面堆叠的许多书册都翻到地上,还有一种极难受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波纹,从外头侵袭进来,让人十分恶心。若不是阮慈炼体已经有成,几乎要吐出来。

看来确实是出了大事……

过了许久,周围方才安定下来,阮慈奔出松轩要去寻王盼盼,走到室外一看,却是愕然——均平府内,禁制遍布,并非处处能行,她分明和许多人一起住在均平府内,但却可以从不曾相见,大概便是因为琳姬将禁制设好,把她的住所和松轩单独圈了起来。但此时一看,池水干涸、灵花颓倒,一路许多地方都闪着异样的光芒,分明是禁制已被震坏,往昔她常走的一条近道已被破坏殆尽,阮慈却是举步难行,也不知该怎么才能回她住的小慧风去找王盼盼。

“唉!没有修为,实在是太不便了。”

她虽然在炼气境内几乎已没有敌手,肉身经过剑意淬炼,可以挡下炼气修士运使法器全力一击,又有多重炼体功法,将肉身锻炼到了炼气期的极限,但没有回到上清门正式拜师,便无人敢于给阮慈传法,承担这份天大的因果,因此一直没有正式修行。阮慈曾见过元婴修士举手投足毁天灭地的威能,心中对修行又怎能没有向往?更何况她还看了一门玄而又玄的意修功法,总想要尝试一番,但此事不拜师也不便安排,要说心中不着急,那是假的,只是她自幼坎坷,又连逢大变,十分善于藏拙,心事便是连朝夕相处的王盼盼也未必能看出来而已。此时独身一人,望着这片凌乱的园林,才不由得浩叹一声。

转身要回松轩时,却听得远处人声隐隐,仿佛有好几个稚童、少年正在说话,阮慈心中也是一动,暗道,“算算时间,天舟离岸的日子也快要到了。琳姬和我说过,这种时日和空间迷阵有关,定好了便不能轻易更改,上清门在外收徒的弟子也该都回来了罢?只是之前琳姬设了禁制,我不得和他们见面,其实没准就住得不远,如今禁制坏了,他们也能过来了。”

按她性子,如今寄人篱下,本不欲多事,但这连番大震却不同寻常,按阮慈想来,一般的震荡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毁掉禁制,府内被破坏的如此七零八落,应该和刚才她感受到的波纹侵袭有关。她是受过剑意淬体,受苦惯了的,也还觉得恶心,寻常的孩童若是没有修为,只怕受伤不浅。

一念及此,她便没有藏身起来,而是躲在门边窥视,也防着那少年声音是敌人入侵。过了一会,果然见几个穿着上清门道袍的少年人试探着走了过来,面上都带了青肿血痕,其中一个少年扬声道,“可有仙师在么?我们的屋舍被震塌了,好几个师弟被困其中,师长却都被召走,联络不上。”

阮慈猜他们刚才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所以才寻找过来,便从门后走出,说道,“我也不是仙师,只是洒扫书房的杂役,这里是书房重地,你们不能进来。”

几个小弟子连忙止住脚步,向她行礼,口称姐姐。阮慈见他们修为粗浅、面目灵秀,便知道应当是上清门众徒在南株洲随手收的弟子,还未正式入门,随意一问,果然如此,她忖度了一番,便道,“我不会道法,不过武艺还行,不如我去给你们看看,能救人不能。”

刚才说话的少年弟子道,“多谢姐姐,不如这样,我带姐姐回去看看,师兄们继续寻人相救,或是向仙师传讯,如此更周全些。”

阮慈一个未入道的凡人,便是有武艺,怕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救出来,他的安排合情合理,众人都答应下来,几个新弟子绕开松轩,继续往前走去,阮慈跟在这少年身后,往他们的来路回去,心中暗道,“不愧是上清门相中的弟子,便是没什么修为,脑子也机灵得很。”

不知为何,她一见这少年便觉得熟悉亲切,仿佛两人早早相识,又仿佛有一句话就在嘴边,很想脱口而出,阮慈走了几步,不禁问道,“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问出来,她心中一阵宽慰,仿佛总算是完结了一桩搁置已久的事情,阮慈心底才觉得不对,那少年弟子已是转头笑道。“我叫瞿昙越啊。”

均平府内以明珠代日,珠光洒在少年面上,他带笑眉眼弯起,长相和与他成亲的白衣少年毫无相似之处,但神韵却是一般无二,“等了五六年,终于等到你问这句话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