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故剑情深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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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气期修士,若论战力,也就和武林高手相差仿佛,但并不是说二者就无法辨别,便如同阮慈,在得到天命云子之前,虽然身手敏捷,也能做到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但坛城众人都把她当成武林高手而非修士,便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开脉辟池,灵力入体,照旧溢出,这和真修开脉后的景象是迥然不同的。
真修开脉,有时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就比如阮谦,在宋国那样的断灵之地也能自行开脉,也真可说是一时俊杰了。他这样的开脉,耗时便很长久,因为宋国灵气失衡,对人体其实很是危险,宋人代代服玉食稻,外出持符,这才能在大阵中生活下来,大概也因为如此,七百年来,对灵气天然可以忍耐调理,也更能吸纳灵气,所以阮谦虽然只是持符,但却借由持符中必然的清心静气、感悟自然这一环,感受灵气道韵,纳入己身缓缓滋润经脉,已是打通了经脉中的不少关节,灵气入体之后,不是照旧逸散,而是显著被炼化不少,所以当日柳寄子才说他已经自行开脉,他是金丹修士,宋国又无人修行,在厚土神光之侧,灵气的轻微变化也是瞒不过他的。
这等开脉,多见于凡人偶然遇合仙缘,出自本能吸纳灵力,打通经脉,再铸就内景天地,在炼气阶段,内景天地通常是一泓玉池,法力化为玉液,所以也叫丹田玉池,玉池水满,便可尝试筑基。若是阮谦一生不离宋国,也不修持功法,只靠那本《清静经》,恐怕一辈子都修不满玉池,便是修满了,也是垂垂老矣,错过了修行的最好时光。
如今修真界中更常见的开脉方式,便是由护法出手,备好三样灵物,以灵物为引,导引灵力走过经脉,将经脉中拥堵滞涩之处,一一探明,修士在护法护持之下,开辟玉池,如此玉池初辟而方圆更大,要比原本那般,全凭自身开脉,慢慢拓展玉池,要来得更便给些。是以今日冯执事便有问阮慈是否找好了开脉护法,这护法的功行,对修士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不说别的,便说这玉池大小,便多数是要靠护法来为修士参详。
若说筑基期所筑道基,决定了修士将来的限度,那么炼气期这一泓玉池水,便是将来炼就道基时的资粮,修士练就道基要一鼓作气,将玉池水和筑基时要用的三样外药相和,犹如以水和泥,自身神意便是泥瓦匠,将道基一层层垒上,不论是灵力池水、三样外药,又或是自身神意,哪一样先行枯竭,道基便会停留在哪一层。因此这玉池大小,也就决定了将来道基的厚度,道基厚度,又决定了未来所能达到的上限。称量玉池大小,也是炼气期修士中互相比较的一个要点。
虽然玉池阔大,将来资粮就足,但也不是越大越好,毕竟筑基的先决条件乃是玉池水满,对于那等资质不高,灵力炼化不快的修士来说,给他如海玉池,他到死都填不满,这是害了他。而对于那些天赋出众的修士来说,玉池开辟太浅,在炼气期中又要花费大量时间自行拓宽,因此玉池深浅,要量才而定,更要在适当时候引导修士停下脚步,又或是助他一臂之力,虽然是凡人开脉,但也非得是金丹修士,才能胜任不可。
自然,若是能得洞天修士护持开脉,老祖一眼之下,才具皆知,一指而过,当即开脉,那便又是一番体会了。此中讲究之处甚多,因是修道第一步,而且人人皆知,《天舟渡》中对此也多有讲述指点,阮慈在均平府中好奇看过许多,对开脉时会遇到的种种幻觉都记得清楚,没想到轮到自己时,却是一梦之间,悄然成就,丹田上玉池幽深,已经蓄了一泓清水,不但开脉成功,而且实实在在是有了浅浅修为——若按北胡洲散宗的说法,是已经炼气四层。
虽然她的修为,是以常春风为基础意修而来,但此时体内玉池,却又要比常春风大了数倍,常春风的玉池比较起来,像一口小缸,而阮慈丹田上方,却是出现了一亩小湖,占地里许,水满了三四分,意识沉浸其中,便犹如身处汪洋大海,还能感受到灵力自东华剑由冥冥中传递而来,延绵不绝,精纯无比,一进经脉,便全汇入玉池之中,毫无滞涩,更不会有丝毫流露,这便是低阶修士们常说的‘无漏金身’。
阮慈打坐有顷,仔细探索体内变化,心中也是暗自咋舌,按她所观典籍,修士在炼气期主要还是弥补肉身缺失,将所有经脉打通,如此一来,灵力入体才不会逸散阻塞,可以全数汇入玉池之中。但在她而言,内外混为一体,肉身毫无瑕疵,也不知是先人七百年来采精食气的积累,还是剑意淬体自然排除杂质,一般弟子还需要将灵力自灵气中鉴别采摄而出,而东华剑采集灵气,又是鲸吞虹吸,往她这里送来时精纯无比,这灵力化水的速度,竟只在于她有多少时间修行,以及和东华剑的联系是否更加紧密,那一丝冥冥中的牵引若是更加茁壮,东华剑向她输送灵气的速度也就越快,她的修为竟似乎能无限增长下去,直到玉池水满,将要破境筑基的那一刻,才对外物有所需求。
如何通过东华剑反补自身,阮慈看过《青华秘闻》已是心中有数,催起念头,将功法运行数个周天也不觉疲倦,她困于凡境六年,不到上清门内,不敢尝试意修,此时初战告捷,自然喜滋滋地大是新鲜,接连搬运了十二个大周天,见那玉池水浅浅地涨了微不可见的一丝,心中估算了一番,有了个数——若是没日没夜,一刻也不停歇的修行,大约十年能将玉池填满,若是每次修行三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年的功夫。
二十年筑基,这在众修士之中算是不快不慢,不过炼气期修行也并非是越快越好,玉池深浅、道基厚薄才是关窍,在阮慈而言,自身修行也不是最紧要的,法力深浅,无非是运法、斗法时是否得用而已,既然走了意修一道,那还是要设法弄清楚,自己怎会在梦中上了常春风的身,又该如何复现这一情景,可以梦入更高修为的修士身中。
阮慈收功起身时,还以为自己会和《天舟渡》中所说一样,初次运功之后,体内排出积毒,将会污秽不堪,却不料体肤毫无异状,再一看时间,不过第二日中午,距离修行《阴君歌注》,才堪堪过了六个时辰。
一夜开脉,无人护法,这话说出去任谁都要引以为异,不过阮慈并不惊慌,上清门门规虽然森严,但在门内对弟子的管束却十分松弛,她独居一府,四仆均是凡人,哪看得出她开脉与否,过上十天半个月,往那冯执事处走动时,说道一番,就说紫虚洞照天已有师长暗中过来,护持开脉,也就罢了。
又想到自己这一睡便是七八个时辰,几个仆人定是等得有几分惶恐,也不由暗笑自己性急,居然不及布置便躁然行功,又因此想起自己在七星小筑,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回望掌门一眼。反省了好一番,也知道自己行事究竟还是有几分轻狂。
转念一想,又旋释然,暗道,“道理我都懂的,就是懒得改,我就是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不改那也就不改好了。”
便走出寝房,敲响铜钟,唤来四个仆从,安顿起了日常起居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