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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似乎是无声,又似乎是大道法则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少许震颤,瘴疠内的时间水练骤然颤动起来,往外扩散开一阵阵波澜,四道攻势似乎都被凝固在了当地,进入了极慢的时间流速之中,那大鱼尾巴一甩,也受到反震之力,身姿比之前要灵活了许多倍,身形也骤然缩小,眼看就要从密闭的罗网中逃走时,那四道攻势却又有了不同的变化。

先是阮慈点出的太初道韵,这道韵所化的长钉只是停滞了片刻,便坚决地摒除了时间流速的影响,‘时间源于本我’,至少当对手是这条大鱼时,她拥有绝对时感,并不会被时光水练完全主宰。刹那间便摆脱水练,往大鱼钉去,而且已经锁定气机,不论大鱼变化得多么细小,都逃不脱它的追摄。

其次便是沈七的剑光,沈七面色漠然,但剑光却如白虹贯日,一往无前,将途中阻碍全都斩去,便连时光也在它斩破的维度中,虽然抽刀断水水更流,但剑光也没有丝毫断绝,剑修一旦出剑,在生命燃烧殆尽以前,便不会回剑入鞘!

第三是苏景行的画卷,那画卷已倒映出大鱼身形,这在时光水练变化之前,即使隔着重重时光,其对大鱼神智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画卷中波光荡漾,一尾散发着精灵气息,身上星光点点、水光漾漾的鱼儿在水中自在游动,这情景对大鱼似乎颇有诱惑,令它的身形也没有以往灵活。

第四方才是姜幼文,他的毒道应对这些异种生灵的确吃力了一些,这鱼儿显然对大多数毒力都是免疫,而时光水练虽然如水,但本质还是道韵规则,姜幼文只能对四周灵炁下毒,让灵炁变得浓稠危险,阻碍鱼儿游动的速度。

四人一起出手,这灵鱼就算有通天本领,到底也只是一处即将散去的时间瘴疠内蕴养而出,本身修为应当不会超过金丹顶峰,倘若是元婴灵鱼,神智更为清醒,便不会做出吞噬四人的蠢事,金丹灵鱼懵懵懂懂,似兽更多于似人,才会主动招惹,反而将自己送到四人手边。只听得‘噗’地一声,尾巴被长钉刺中,神色也呆滞下来,沈七迎面一剑,将那动荡的时间波流劈散,众人这才重回了原本的时间韵律之中,苏景行道,“我的时感似乎是比此前强了一丝,你们呢?”

他会这样说,应当是从这灵鱼的画卷中获取了不少好处,再者此前修行的时间功法也有助益。姜幼文收回毒力,试着在时光水练中来回踱步几次,点头道,“好似和这鱼儿斗了一场以后,在这水练中要自如多了。”

他伸手轻轻捋过那鱼儿的鳞片,笑道,“上回在这瘴疠门口,我就见过这灵鱼袭人,当时它法力还没这么雄浑,看来这瘴疠要比我上次来更浓郁,还在冲高回落的阶段之中。”

四人早已不是初哥,怎会毫无准备就步入如此少见又危险的瘴疠,甚至四人一起打坐修行,不过是欺负这灵鱼没有见识,故意做作惹它上当而已。阮慈捻起长钉,见那鱼儿奋力摇头摆尾,想要挣脱,不免觉得它有几分可爱,笑道,“幼文,你来瞧瞧,这是你要取的毒么,若不是,我便把它养起来了。”

姜幼文道,“这鱼儿在入口不远处就现身了,怎可能是瘴疠本源。师姐也能感应到吧,这不是时之灵物,就是瘴疠中自然化生的妖物。不过它在时间瘴疠中化生,天然具有时间神通,比较罕有罢了。你若觉得可爱,便饶它一命。”

这鱼儿此时已化为儿臂大小,哪有刚才择人而噬时的凶怪,它一身透明,只有鳞片隐隐透出彩光,双目在众人观测之下逐渐转蓝,十分璀璨,便如同两枚蓝宝石一般。苏景行道,“有意思,这鱼儿叫做昼夜鱼,白日里双眼为红,到了晚上便化为蓝光,便是把眼珠剜下也会按时变色。颇为珍稀,在琅嬛周天内已有数十万年未见了,不料却在此地化生了出来。它刚才为了捕猎我们,遮掩双眼神光,此时散开功法,眼珠子颜色才慢慢展露出来。”

阮慈道,“这也是你仙画的神通么?那可糟了,倘若你画了一副我,岂不是我什么秘密都被你知晓了?”

苏景行道,“画人哪有这么灵,人心是最复杂的,再者你也会持定护身咒法,防护气机,这一招对灵兽较为实用,他们懵懵懂懂,不晓得遮护因果。画人至少就没太微门莫仙子看得那样准。”

几人说笑一番,阮慈见那鱼儿扑腾得累了,便伸手摸摸头顶,笑道,“若你愿被我养,就变得再小一些,若是不愿,那就把你杀了卖钱去,我们四个人分。”

昼夜鱼蓝宝石一样的双眼闪烁了几下,身形骤然变小,化为一条锦鲤,阮慈将它捧在手心,又问过三人意见,便将陈均给她的天河岚宇缸取了出来,道,“我还有一头鱼儿也养在里面,你们要好生相处,可不要打架哦。”

她那头鱼,乃是在南株洲所得的珍宝,据说是点化失败的洞天灵宝所化,也不知是什么洞天真人,居然连点化洞天都能失败。要知道除了本命洞天以外,洞天真人随时随地都可开辟新生小洞天,只是这种洞天存在价值不大而已。阮慈得宝已有数百年,按王盼盼指点,只是偶尔灌注灵机,确保灵鱼供养不断而已。要说还有什么旁的用处,她也想不出来,此时取出天河缸说明来历,众人也不免啧啧称奇,阮慈将昼夜鱼放了进去,原本在缸中悠闲游动的宁山塘也不排斥它,二鱼天性似乎很是相得,在缸中彼此追逐,时而又伴游起来。苏景行扯开画卷,将宁山塘映照进去看了半晌,笑道,“有意思,难怪他们如此相得,一个有一丝时间法则,一个却蕴含了一丝空间法则,异种彼此吸引,也是天性。”

阮慈见两条鱼儿在缸中游出虹彩,便仿佛孩童得了新鲜玩具一般,心中很是欢喜,又看了一会才把鱼缸收起。喜孜孜地道,“让我看了喜欢,便是它们的好处,也不枉我要付的那么一大笔灵玉。”

旅途中所得,自然都是四人分账,阮慈取走了这么稀有的灵鱼,便该折价补给其余三人,这和他们在险境中彼此相救、传授功法等举动又是不同,唯有如此,才能免去暗中计较与纷争。三人也都无异议,在浅处适应了一番,感到时感已比此前稳定了不少,便尝试收起太初道韵,而是孤身涉足时间水练,往深处跋涉而去。

如此历练,对四人自然都有好处,单单是沐浴在时光水练之中,便可加强对时间之力的掌控和参悟。虽然四人并无人主修这条大道,但能多掌握一些其余大道的精妙,对自身道途也会有不可计量的帮助。更何况时、空两道,几乎是所有大能修士会涉足的领域,因此虽然是为取宝而来,但一旦有机会,四人仍会想方设法地提升自己的感悟,否则便是如入宝山而空手回,错过了天大的造化。不过他们也不会舍本逐末,一味沉迷于此,反而耽误了现实中的时光流速。因阮慈在此地近乎拥有绝对时感,众人便请她压阵,若是有人遇险,又或者阮慈的绝对时感产生动摇,便请她用道韵包裹众人,脱离险境再做计较。

阮慈也是欣然从命,虽然她阅历、法力都是众人之首,但苏景行等人为人处事亦有不少启迪之处,与这些良伴同行,只觉道心活泼,感悟比在家闭关时更易迸发。她亦是十分期待在瘴疠深处会见到怎样的奇景。

因为要寻找、锤炼时感,众人前行的速度并不太快,不过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异兽攻击,想来是因为此处瘴疠也经过激烈的变化,那些感悟灵炁化生的异兽,大多都死在前些日子都因为太微门照彻天下的大神通,所引发的灵炁浪涌、瘴疠激变之下。那条昼夜鱼虽然憨憨傻傻,但能存活下来,已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又过了数日,众人终于行走到瘴疠深处,周围也逐渐生出种种神奇的变化景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