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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琅嬛天开,各方势力云集,如朱羽子这样的资深洞天,已算是赶在头里,但真正早早布局的,还是道祖级数,阮慈也没有想到,鲛人身上竟是暗伏了水祖血脉,此时一边追摄灵机,一边在心中思忖各方道祖博弈立场,因又想道,“五行元素类道祖之中,我只知道风祖是跟随洞阳,水祖看来却是自有打算。她想要见我,又是要给我什么呢?”

功德道祖有意无意,助琅嬛周天开辟通道,为其增添气运,时间道祖自不必说,命运道祖看来也略微倾向琅嬛周天,还有情祖、水祖,情祖着眼在宇宙失衡上,命运道祖、功德道祖也都提到此事,这些大道寄宿人心,在实数中并无物件寄托的道祖,对宇宙失衡的看重要远远超过风祖等。按阮慈来看,他们倒也未必在乎琅嬛周天的存亡,只是不愿洞阳道祖和她的争斗手段过分激烈,以至于加剧宇宙失衡的速度,因此这才暗助自己。

虽说要消弥道争,也可以直接灭杀阮慈,但如此一来,洞阳道祖距离超脱更近,也就更加不在乎本方宇宙的平衡,他离去之后,本方宇宙的存亡自然不在虑中。因此这些道祖明里暗里,对阮慈还是多有扶助。而风祖、佛陀则是打着到新生宇宙合第二道,又或者超脱离去的主意。风祖是实数元素道祖,对宇宙失衡或许不太在乎,佛陀恐怕是感到在本方宇宙这容易失衡的环境中,超脱大道永无可能弘扬光大,必须另辟蹊径。那么白剑呢?白剑或许应该是希望宇宙失衡的,如此一来,她可以成就毁灭大道,成道之后,再回溯到宇宙开辟之初,寻找超脱机会……

第一道就合毁灭,超脱的确是要比其余道祖更难。但无论如何,也比现在这样有道祖未来果位,但威能却始终差了一筹来得好。从这般来看,白剑和洞阳道祖的目标其实并没有太大冲突,分歧点或许便在东华剑身之上,白剑合道之前,或许想要得到东华剑补全自身根基,这便让她和青君、洞阳之间的立场都有了不谐。而东华剑残余主体在琅嬛周天,其余散碎飘散于宇宙之中,旁人无法收集,却不代表白剑真的无法。双剑出自同源,因果联系极厚,倘若白剑在青剑陨落之后的漫长时间里,一直在宇宙各处收集东华碎片,那么此时或许也已接近功成。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东华剑主体,还不好说。这残剑也不过是一半多些,阮慈又放出了不少碎片,在琅嬛周天中各自托体寄宿,若是白剑将其全都收集到手,或许还可以反次为主,褫夺东华气运,把青君化身正统挪移到她手中的残余中去。

当然,若是阮慈随机应变,或也可设法将她手中的残余取来,补全东华剑。此时白剑应当在不断派遣化身、弟子来到琅嬛周天,寻找机缘。阮慈心念一动,便遣出一尊化身,前往玄魄门去寻瞿昙越,瞿昙越本尊还在小寒武界中坐镇,但还有许多弟子,从掌道毒手中逃脱,此时都陆续从通道中返回,在瞿昙越带领之下,于扶余国重新修补地形、弥合空间,要光明正大,重建山门。

这都暂是后话,也不必多说,此时这尊带着滑郎的化身,在中央洲陆上一刻不停地往前追溯,也不知走了多久,那灵机若隐若现,道韵时烈时疏,似是在无形间考量阮慈此时的修为,直到戏弄得够了,方才露出痕迹,在虚数中拟化宫殿,放出友善之意,请阮慈前来相会。阮慈缓下脚步,定睛看去,只见宫殿之中,道韵弥漫,四处皆是玄奥符文,两道楹联缓缓成型,镌刻着符文妙语,定睛看去时,文字却又飘忽不定,时长时短,各自对仗,阮慈分辨出寥寥数联,有‘壮气曾惊、斜阳夕照,万载愁难断,寸眸可剪’之语,忖道,“此为水祖洞府无疑。”

随她心念,那神秘道韵微微一跳,便展露真容,正是水之灵韵,滑郎在阮慈身侧,抽动鼻子,突地又惊又喜,往内奔去,阮慈跟在身后,踱步入内,只见宫殿中水汽弥漫,隐现诸般华贵陈设,中有一名面目模糊的女子,正含笑望着二人。滑郎先奔入殿内,跑到琳姬身边,笑道,“姐姐,可算是找到你了!”

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令我心醉神迷,再不想离开。”

琳姬站在水祖身后,满面含笑,望着滑郎,眸中见泪,将滑郎揽在身侧,细查眉眼,又徐徐为他挽了发丝。阮慈笑道,“琳姬姐姐,你们倒是母子相会,这孩子的爹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滑郎本在欢喜,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琳姬对阮慈行了一礼,面色有些发红,轻声道,“上清恩德,铭感五内。至于孩子他爹,此中因缘,也是他自身所决。倘若他见了滑郎,如何又感觉不到?慈小姐且勿为他张目。”

阮慈抿唇一笑,打趣道,“究竟是有了师门,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她示意琳姬带着滑郎先去说些私话,拱手对那女子见礼,问道,“只不知道祖如何称呼,贵意为何。”

说着,便放出自己一段思绪,方才的思忖尽在其中,也有对局势的猜测。那女子亦是放出思绪,和阮慈呼应,阮慈刹那间便尽知前因后果,不过对道争局势依旧模糊,原来这化身也并不知晓这许多,道争变化多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局势大略,也并非这化身所能承载。

水祖此来,究竟对上清有利,否则也不会跨越这数百万年,方才布下这么一子,原来洞阳道祖将琅嬛周天防守得密不透风,若是贸然入内,所布之子立刻便会被拔除,便只能设法将水灵之物透过寒雨泽渗入,寻找有缘人,鲛人一族便是由此而来,因此物道韵几经周折,或者是被洞阳道祖有意扭曲,已是并不纯粹,是以只能暂将妖物点化,却无法令其脱胎换骨,蜕变成人。

虽然也有妖修得道,但水祖显然只喜人修弟子,是以鲛人代代都渴望真正变为人类。直到琳姬这一代,方才得到机缘,借助陈均来到上清门,又因此结识阮慈,冥冥间这条因果线,令琳姬可以感应到天外气息,阮慈以为她是在自己引入时间川流的那一刻,方才感悟到纯粹水之道韵,彻底成人,其实倒也并非如此,早在阮慈去往阿育王境,便带回了水祖寄宿其中的因果,那因果借助阮慈,落入琳姬身上,令她能感应到更多道韵,彻底洗练血脉,也是因此,族内才会屡屡请她回去探亲,只是没想到她资质如此之厚,在时间川流融入琅嬛周天的那一刻,与宇宙中水祖瀚碧周天发生感应,将血脉中最后一丝妖兽之血炼去,从此脱胎换骨,彻底成人,如愿完法,水祖亦是借由此事,早已抵达琅嬛周天,还要比朱羽子早了几分。

她此次降临,寒雨泽便是现成的道场,倒是要比太一宫更煊赫得多。鲛人在北地本有名声,座下自有弟子驱驰,琳姬也已晋升元婴,不过倘若朱羽子拜入太一宫门下,太一宫门人的修为便要比寒雨泽更高了几分。只是水祖行事十分低调,对阮慈笑道,“琳姬托庇于贵门,其中因果未完,我也不想擅自做主,反而不美,如今总算等来正主,此事该当如何,我愿先听太初分解。”

似是察觉到阮慈方才思绪,又笑道,“琳姬禀赋最厚,我素来喜她,如今她已化为人身,被我收成弟子,点化洞天,也不过是顷刻之间,倒不会弱于太一多少。”

这样说来,仿佛在和太一君主攀比一般,阮慈心道,俗话说水最利下,但水祖却十分争强好胜。

她思忖片刻,笑道,“的确主仆之约已立,此事还要问过陈师兄,我不好擅自为他做主。其中还牵扯到滑郎这血脉,两家关系是扯不清的,不过水祖要在寒雨泽开宗立派,我上清自然乐见其成。”

此语一出,其实琳姬和陈均也离不了大格,水祖对上清亲善,特意等到此时方才问过阮慈的意思,阮慈又怎会不给这个面子,况且此事合则两利。阮慈只道,“却不知水祖在此立派,为的是什么呢?也和道争有关,并非此身所知么?”

水祖笑道,“这却不然,早预了道友这一问,本尊特意吩咐了一语,乃是‘百争之地,天下共逐’,洞天修士或许胆怯,但此地于我们道祖而言,却似乎藏了超脱契机,前至青君,后至洞阳,其实无不打着这般主意。”

此语意味深长,阮慈回味许久,方才道,“多谢道友提点,我先带琳姬、滑郎去金殿和陈师兄相会,其余琐事,可稍后再议。”

说着,这里的化身,上清门中的本尊其其发力,各携神念,往金殿中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