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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数之始, 便犹如灵山方寸,哪管众道祖在虚数中搜得如水银泻地一般密不透风,依旧难觅踪迹, 但在阮慈带领之下,却又仿佛只需要一步,便从虚数中来到了洞穴之前。众道祖自然各显神通,欲要将路径记下,阮慈倒也不阻止,只是笑道,“不必费神,入内一观,或许众位会大失所望。”

此时已有两名童子迎了出来,口称师尊, 俱都还是元婴修为,只是一身根底植于虚数之中, 和所有其余修士都是不同。众道祖知其来历, 都对他们两人另眼相看,命祖将他们二人细看了许久, 道,“你们的命运,写在虚数之中,我看不完整,也无法操纵。”

这对他的权柄不啻于又一打击,但命祖却似乎并不介怀, 语气十分愉悦,其余道祖也并不细问,佛祖望了二胡一眼, 笑道,“深有慧根,将来造诣,或是你们太初一脉最为出类拔萃的二人。”

洞阳道祖并不耐烦这些人情世故,黑光一闪,已是没入洞中,众道祖看着安闲适意,脚下却也丝毫不慢,若不是生怕在此地激荡道韵过甚,会惹来不必要的风波,只怕早就迟缓时序,免得洞阳先到一步,又被他折腾出了无数动静来。

因太一、洞阳本已来过此处,众人对洞中情景,心中也是有数,此时入内,所见并无丝毫不同,依旧是深潭小岛,只是湖心岛屿只有神坛空置,阴阳五行道祖的神像早已化作污泥,无从寻觅。洞阳道祖先来了不过半步,此时正在潭边临水自照,但面上并无喜悦,反而有些惊愕失落,转头道,“竟是这般!”

众道祖哪还需要他细说,自身神识,早已将此处浸淫至极深,从自身道韵而发,欲要解析这虚数之始的存在,又或是烙下自身痕迹。只见各人或是拱手而立,或是游走其间,或是化为无形又悄然现身,或是尝试迟滞自身主宰的规则,几番试探下来,众人神色也都是微妙,太一君主喃喃道,“宇宙法则,竟如此难以撼动么?”

他抖手发出一道神念,众人都融入其间,将自身情念汇入,刹那间便得出了众人皆认可的结果:虚数之始的确汇聚了三千大道,潭水也依旧有许愿之能,但可供诸位道祖改易的规则却无有那样丰富,如阮慈改易了无真名不可合道的规则,众人便可感觉到,冥冥中已有一处孔隙合拢,余下的孔隙不知数目,但却十分有限,且许下愿望,便如同意修一般,要对愿望本身极其了解,绝非心想事成那样简单。

如洞阳道祖,若要许愿离开本方宇宙,进入阴阳五行道祖如今所在的玄妙空间,那便必须对那处空间也有相当的了解。这种许愿,对道祖而言实则极为鸡肋,倘若要许愿超脱,便需对超脱后的境界了如指掌,这二者之间实在是互相矛盾,可谓悖论。

宇宙万物都自有道理,这孔隙之所以存在,也定有缘故,众道祖都有猜测,一是以阴阳五行道祖留在本方宇宙的威能为限,恐怕只能实现有数的愿望,二是主张阴阳五行道祖已完全离开此间,这孔隙另有缘故,或是一方宇宙只能承受有限次数的根本规则改易等等。直到阮慈思维介入,独断道,“阴阳五行道祖已彻底离开此间,或许再也不会返回,这孔隙也并非无有映射,以我所见,此为祂对旧日宇宙的改易之处,其余根本规则,我等根本无法触碰,因创世之时,阴阳五行道祖也不肯定触碰了这些规则,宇宙会否在刹那间毁于一旦。”

随她言语,众人观照中,那孔隙一一分明了起来,不过是十余处而已,洞阳道祖惊道,“另创新世,却仅仅是十余不同?”

阮慈道,“你若能更易一处,还可维持宇宙平衡,怕也有了证道永恒的资本。阴阳五行道祖能更易十余处,已是天才横溢。不过他证道永恒之后,应当更有参悟,所创的新世,会有更多不同。只是本方宇宙,由于涅槃道祖的缘故,不宜再度动荡,故此才在青君所请之下,离开此处,再也不会回来。所留的一尊化身,不过是为了收拾手尾而已,既然涅槃已在我相助之下,彻底融入本方宇宙,其便再无留恋,当即践诺,从此将本方宇宙,遗留给我们这些子民胡闹了。”

她尚有未尽之意,众道祖也各自若有所悟,阴阳五行道祖临行之前,并未抹去虚数之始,也未堵死孔隙,也可以隐约窥见他的心意。可以说他的意志已然离开宇宙,但众人在此处的探索,却依旧会为他多添一丝感悟,又或是众人现在还难以体悟的好处。只是众人虽然知情,又或者对他各有观感,却也不会因此停下自身探索大道的脚步。

若在此处纠缠太久,道心难免生尘,但此时岂无感悟?佛祖轻宣法号,道,“洞阳檀越,虚数之始呈现如今姿态,是你手笔,却也尽在道主算中。”

虚数之始呈现出如今这‘心想事成、无物不应’的形态,乃是洞阳道祖引导诸道祖一道观想而成,本以为是以自身雕塑虚数,但焉知阴阳五行道祖最后一点化身,便藏身洞穴之中,此中变化,玄之又玄,便是道祖也难以全部参透,洞阳道祖轻哼一声,道,“他倒也未有赶尽杀绝,而是给我们留了一线生机,虚实失衡之势,至此当休矣!太一,你来许愿罢。”

他所说的,自然是将情念大道抹消,令虚数中少去一大部分变化,重回旧日宇宙的大道法则,因太一君主是如今道祖之中,唯一一个横跨两大宇宙的道祖,只有他能许下这个愿望,令一切恢复原状,解开如今宇宙虚数失衡的困局。而众道祖早在意识到孔隙真相之时,便已计算到了此刻乃至之后的变化,虽然各有思虑,却也暂且无有人出头反对。

功德道祖瞥了阮慈一眼,伸手捉住太一君主胳膊,道,“不许去,你是他的道奴么,他说什么,你做什么?”

又道,“你们二人莫唱双簧了,太初也曾造访旧日宇宙,若她愿意,早已自行许愿。又何须如此使计逼迫?太初,你且将你的想法说来。”

阮慈立于人群边缘,暂且未有做声,清凌凌的目光,望着洞阳、太一二人,令众道祖心中都生出一丝警戒,半晌才微微一笑,道,“亏你一向胆大,原来眼界如此之低,恢复原状,有何意趣?若都和你这般想,阴阳便不会留我们在此,而是直接重启宇宙了。”

她要为情祖张目,这是众人都能料到的,情祖合第二道之后,便即隐匿不出,当是提前意识到了此刻的危机。不过众真都以为阮慈会提出利益交换,这本也是道祖博弈合作时的常态,却不料她突发惊人之语,听着都是一愕,细思之下,又觉有理,阮慈道,“你们几乎个个都是根基深厚,或是天魔成道,或是得了莫大机缘,一步登天,虽也有千难万险,但若论屈居人下,且并无我这般,自小便在局中生,局中长。每一步倘若未能揣摩上意,或许便是翻覆之劫,道祖做久了,难免不懂如何屈从上意。你若不变,只是倒退回去,道主要你何用?”

她自然是做得一手好棋子,方才能从诸般道祖局中跳脱出来,阮慈种种悖逆之举,实则从未彻底忤逆阴阳五行道祖,尽管她是凭自己心意任性而行,但翻覆之间,却也始终都有拥趸为她下注。洞阳道祖和太一君主是在这局中吃亏最甚的两个人,此时洞阳道祖面红如血,似是极为恚怒,但双目却依旧神光闪闪,便可知晓其心内深处,并未轻视阮慈,而是将其灼见如饥似渴地吸收学习。道祖之争,在宇宙终局又或是有人超脱之前,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胜负,曾短暂击败过他的太初,此刻便是他最重视的老师。

太一君主城府更深,亦不见喜怒,只含笑道,“若是依你之意,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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