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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姐……”他怯生生地冲她求饶。

该拿他怎么办?刘瑕自己其实也没想好,沈钦现在有点软硬不吃的意思,不理他,他自然有不少幼犬系幻术缠磨她,想要把他吓跑……上次的奔驰情侣事件,就是极好的教训,而她可没兴趣在警察局的停车场里,把这一切再重演一遍。

难道还真走到‘你这个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一步了?

刘瑕的目光,在沈钦脸上巡梭而过,滑过他双眼中汹涌又坦然的情感,多少念头像是沸腾的水泡,在心海中浮沉,戒指已取下,但幻痛依然在,那精巧的轮廓,像是长出了荆棘,在她心口盘踞,扎根深吮。

不是没有人对她好过,她能平安走到现在,总要依仗他人的好意,她也不是没为人追求过,当然有很多追求者,愿意把一枚真心送到她脚底,连景云不就是其中一个?只是……沈钦的做法,是不能拿来和任何人比较的,她的犹豫,也不是因为他比所有人都更疯狂——敌人的攻势诚然更猛烈,但堡垒自身,也确已变得软弱。

而她……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不喜欢心软的感觉,不喜欢嘴角隐泛微笑的感觉,不喜欢他这样横穿整个城市送来戒指的感觉,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她不喜欢自己如果问‘送戒指是算求婚吗’,沈钦绝对会高兴得全世界都开花,点头说是的感觉。对他的所有那些举动,换做另一个人,她只会冷笑以对,强吻,巴西柔术正为登徒子而备,戒指,他不肯收回,她也有多种办法替他回馈社会。但对沈钦,她……只是……无法停止去想,她可以把戒指还他,把它丢了,把它退掉,把钱捐走,她有那么多种办法来惩戒沈钦,让他不敢再犯,但她只是……真的无法停止去推演沈钦可能的反应,去估算他因此受到的伤害。

她是他这样爱过的第一个人吧,世界对他这么残酷,以至于到现在,他身上犹带着深深的伤痕,滴下的血迹淌过,留下种种余痕,而她的决心就像是中了诅咒的荆棘,它在不断的生长,但却又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拔除——

刘瑕忽然叹了口气,修长手指捻起戒指,举在眼前,第一次欣赏起那璀璨的光华。

这么漂亮,这么好,值得全世界温柔以待,被沈钦捧着送到她面前——可惜,终究不是她的,不会属于,不能要,当然也不能心动——她本来就没有心,又怎么去悸动?

“说说Lucy的事吧。”她说,不再纠缠于钻戒的问题。

“?”沈钦做了个疑问的表情,他的眼神深情又纯净,盯着她没有丝毫失焦,仿佛她比手中的钻石都更完美。

刘瑕把钻戒收进包里,她忽然感到很疲倦,伏在方向盘上斜眼看沈钦,“这一步,还不是不能回头,和林小玉接触的,不会是核心人物,顶多是多割几块肉,还动摇不了沈江的根本……但笔记本电脑里的直接证据,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你,想好了吗?”

“Lucy什么事……”意料之外的,沈钦虽然监听了对话,但却很茫然。

刘瑕瞪大眼,沈钦讷讷地,“我……我就听到你说你还没拿到戒指……”

然后就一路狂奔出去了,后面更重要的内容完全都没上心,是吗……

……深呼吸,深呼吸……

这样的人,即使拒绝掉也绝对是没问题的,这智商根本无法和你搭配……就为了优生优育也得把他pass了……刘瑕揉着额角,连着深呼吸几十下,耐着性子把Lucy的要求转述给沈钦听,“想要这1800亿的家产,你最好仔细思量思量,和沈鸿先生好好沟通。虽然拿到证据,但没有他的配合,你要拿下你二叔恐怕还有一定的难度……”

一边说,沈钦的表情一边已告诉她答案,说实话这并不能让她感到惊奇:沈钦当然对股份没有觊觎,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钱根本就不是问题,也解决不了他的任何问题。1800亿与1800元,都约等于零。

“那……”另一个问题浮现,与之关联铺展的种种后果也在瞬间如树形铺展开来:沈钦会对此做出的反应,他会不会和今天一样,把它视为她的暗示和邀请……

虽然有种种顾虑,但刘瑕还是按不住问了,“既然不想要,你为什么不搬出月湖别墅呢?你和沈家人的种种纠纷,其实都因为你被卷进了这个漩涡,想要解决这些麻烦,搬离24号别墅,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个地方,你住得并不愉快,也令亲戚对你诸多忌讳——”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吞了下去,刘瑕不自觉坐直身子,怔然注视着沈钦脸上闪过的阴霾——开始轻颤的手指,下意识畏缩的双肩……这是一次小型恐慌发作的前奏,这个问题,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无法提起的那些隐秘,是他尚未康复到可以和她分享的区域。

她不再说话,转过头启动车子,平缓地上路,又拉下遮阳板,聊胜于无地为沈钦遮挡一些空间,幸运的是,现在已是夜晚,低柔的光照,不是那么强烈的刺激——

车子驶上环城高速,在一片寂静中,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刘小姐。”沈钦的声音很低。

谢什么?谢她的不追问?谢她的关心,谢她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所有未尽的言语,都被六个字传递进她心底。

刘瑕的唇微翘起来,她没答话,而是加快速度,打开车窗。

温暖潮湿的南风吹了进来,几乎掩去沈钦的细语,“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暂时,我还不能搬离祖父身边,这一次回国,我有一定要做到的事,一定要保护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了……”

他的眼神,缠绕在刘瑕的侧脸上,幽深缱绻,尚有些许颤抖的双手,慢慢紧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