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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朔虽然说得轻松,但依国师那样偏执而狠毒的性格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他。除非能够解除他们的主仆契约,否则一旦渡朔回到仙乐宫内,等待他的日子可想而知是怎样的残酷。

因为袁香儿打算进龙穴一探,胡青忙忙碌碌收集食谱,南河日以继夜提升实力,而渡朔无惧触怒国师,亲手扯断了制约自己行动的枷锁。

他们这些妖魔们,不论好恶,总是单纯而浓厚。

袁香儿想起了很多事,自己将乌圆从兽夹中放出,乌圆便记在心中许多年,并成为了她的第一位使徒。她把受伤的南河从森林中带回来,南河将自己整个人都给了她。她对渡朔伸出了援手,渡朔不惜代价,只为在灵界中护自己周全……

“我不会让他再回去了。”袁香儿轻轻说了一句。

曾经顺势而为,模棱两可的想法,今日之后成为她必须做到的目标。

“我不打算把他还给妙道。”袁香儿目光坚定地看着南河,“南河,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我和你想得一样。”南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我们一起试试。”

袁香儿很喜欢这样的南河,他没说我是为了你去做此事,让我替你去做此事,而说得是我们一起去。

我也这样想,我们一起去,我们一起来面对这件事。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它意味着你的伴侣对你的认可。他不以你为弱者,而是平等相待,相互扶持,携手同行。

说起来很奇妙,明明南河和她是属于不同的种族,但是很多时候,甚至用不着使徒契约,他们彼此之间的心意都是相通的,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们总是能够相互帮到对方。

更是能有着共同想要去做的事。

“怎么又受伤了,脖子那里都淤青了。”袁香儿踮起脚尖,看着南河露出衣领的一截脖颈。

南河伸手扯了扯衣领,“一点小伤……”

然而他的心上人已经凑近了过来,本来有些疼痛的脖颈被那羽毛般的呼吸轻轻扫过,立刻变得酥酥麻麻,

“我知道你又要说一点小伤,舔舔就好。”柔软的话音缠绕在南河耳边,“不过这个位置你舔不到吧,让我帮帮你?”

那人语调说着说着就带着股撩人的味道,然而南河已经分辨不出她说了些什么,他的衣领被人拉了拉,眼前的亲爱的人吻上他的双唇,用那致命的舌尖从心底最深的地方,勾出了一抹浓郁的甜香来。

……

出发前往灵界之前,家里来了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锦绣法袍,神色倨傲,正是妙道那位年轻的弟子云玄。

袁香儿在院子中和他说话的时候,三郎一个没注意,正巧从庭院里跑过,看见这位曾经追杀过他的法师,吓得四肢打滑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果然,这只小狐狸是被你藏匿的。”云玄不悦地沉下脸色。

“道友,三郎已经是我的使徒了,你这是特意到我家来,找我斗法的吗?”袁香儿并不怕他,

云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黑褐色胡服的妙龄女子,正是云玄的使徒。

随着主人的情绪变化,那位使徒至眉毛以上的半张面孔瞬间被白黑相间的羽毛覆盖,双目一时化为凌厉的鹰眼,凶狠地眼神盯住了三郎。

狐狸天生就惧怕老鹰,三郎忍不住后腿打颤。

一只手掌从后面伸了过来,在小狐狸的头顶上摸了一把,

“怕什么。”南河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摸着他的脑袋,看了那只雌鹰一眼。

那位使徒想起当初被南河一招之间掐住脖子拍在地上的情形,瞬间退化了凌厉的形态,往云玄身后躲了躲,悄悄扯了扯云玄的衣袖。

云玄想起师尊交代的正事,不得不按捺下脾气,自觉低声下气地说,“一只小狐狸而已,我不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来的。”

“师尊遣我来一问,如今春日融融,天气和暖,正是出行的好时节,道友答应师尊之事,因何这许多时候还不见动静?”

“这位真人,你有去过龙穴吗?”袁香儿不紧不慢地在桌边坐下。

“那只青龙的巢穴,在灵界深处,那里……我们不太方便进去。”云玄的面色微微一红,他不仅没有去过龙穴,更是连灵界的边缘都从没踏入过半步。

洞玄教在灵界脱离人间,人妖两族逐渐分离之后,四处灭杀少量滞留在人间的妖魔,行动时从来都是不论老幼一律斩草除根,毫不留情,是以在妖魔中的名声很不好,不少侥幸逃脱,进入灵界的妖魔对他们更是恨之入骨。

故而他们不敢轻易进入妖魔的地盘,在那灵力充沛的地界,完全是属于妖魔的领地,生活着众多着实力强横的大妖们,更有上古神兽游走其间,便是他的师父妙道仙君也极少轻易涉足。

“你也知道那里很危险。我当然也不想平白丢了小命,所以总要做一些准备工作的嘛。”

袁香儿先前消极怠工,如今实着已经拿定注意要得到灵珠。但免不了要先抱怨一番,她将自己整理的资料给云玄展示,掰算着手指道,“我既要打听龙族的喜好,龙穴的位置,还要准备足够的符箓,法器这些东西,有那么容易的吗?你回去和国师说,请他耐心等着,我肯定为他跑一趟就是,至于成不成,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她这句话中,含了一个巧妙的试探,云玄没有听出来,急切地回答道:“你一定要尽力,师尊说了,只要道友能为他取回水灵珠,他都必定慷慨给予厚赠,我们洞玄教乃是天下玄门正宗,教内奇珍异宝无数,道友难道没有想要的东西?”

这样看来,妙道想要得到水灵珠的心可能比自己想得还要重,只不知道他拿这颗珠子到底要做些什么,又能不能舍得用渡朔来交换。

“可是我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袁香儿一派少女天真单纯的模样,“而且我想着国师他老人家身边什么灵宝没有,又哪里会真的执著于这么一颗避水珠子,说不定就是消遣着我们晚辈玩儿的试炼吧?”

“不不,你千万不能这样想,师尊他这些年为了这颗水灵珠可谓费尽了心力,他对此此十分重视。”云玄说到此处,不免露出一些艳羡的神色,“说起来,此事对道友实乃天赐良机。师尊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世间不知多少人想得他之青睐,只要道友能替师尊达成心愿,不论是要天材地宝,长生秘药,还是绝世法器,我想师尊无有不应的。但凡得之一二,在修为之上都可谓大有裨益。”

“那行吧,我尽力而为便是。”袁香儿似乎被说动了。

妙道那里有长生秘药,有绝世法器,有天材地宝,都可以同意换这颗珠子,那么一位使徒应该也是舍得的。

云玄眼看说动得袁香儿重视,没有坏了师父的托付,心里松了口气,慎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这是师尊亲笔手书,记录了一些他对灵界的了解,你可以看一看,或许有所帮助。”

袁香儿接过来,和自己的笔记相互对照。奇怪的是妙道的字迹她看起来十分眼熟。

在师父的书房中收集有众多手抄的各门派的典籍秘法,其中以洞玄教秘法最多,袁香儿从小看得熟悉,如今看着妙道的信件,才发现那些竟然大多是妙道的手笔。

看起来这位国师和师父真的曾经是朋友,至少有过一段时间极为亲密的往来啊。袁香儿在心中这样想,他那样痛恨妖魔,却又和师父成为朋友,也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

天狼山灵界边缘,有一座宝石累砌成的宅院。

此刻的庭院之内,九头蛇顶着掉了四个脑袋的脖颈,愤愤不平地倾述,

他余下的五颗头颅七嘴八舌地一人一句,“太过分了那只小狼。简直欺人太甚。”“你看看,我没去找他麻烦,他竟然一次次找上门来,要不是我脑袋多,估计早就死在他手中了。”“长出四个脑袋得花好长时间呢。”“我早就说了,要趁早下手,你们都不紧不慢的,现在他越来越厉害了。”“如今该怎么办?真是太倒霉了,或许我们又得回到被天狼统治的时代。”

“哈哈哈,”厌女赤着脚盘坐在石桌上,指着他哈哈大笑,“你这个样子太好玩了,他应该砍掉你八个脑袋,只留下一个看看,这样你看起来说不定能好看一些。”

“没办法了老友,确实不是对手。刚开始我还能重伤他,现在我只能被他追着跑。我对他算是服气了,已经不打算要天狼的皮毛了。”老耆顶着硕大的脑袋坐在桌边吸溜吸溜喝着热茶,双手接过娄椿端给他的杏仁酥,“谢谢啊,这个很好吃。”

对很多妖魔来说,实力是最容易让他们认可的事物,尊敬并且崇拜强者是大部分妖魔的共知。一旦认知到实力的差距,他们会立刻改变自己曾经的态度。

“已经只能这样了吗?”九头蛇捧着茶杯萎靡了,“那好吧,噢我可怜的脑袋们,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也没什么关系吧,他还没有杀了你们的能力,顶多砍你几个脑袋练练身手。你们小心避一避,等他渡过了离骸期,不再需要妖丹淬炼身体,也就不会这么凶残了。”厌女白嫩嫩的小脚垂挂在桌子边缘摇晃,“何况我听说了,他们要去灵界深处,寻找那条青龙。”

“是吗?”九头蛇和老耆变得开心起来,他们互相庆祝,“希望那只天狼早日被那条贪吃的龙吞下肚子里去。”

一声鹤唳从空中传来,一只蓑羽鹤在空中盘桓一圈,停在了院子内的一棵苍松上,化为一位身披白袍的年轻男子,长长的黑发顺着他的肩背散落下来,他立在树梢,居高临下地冷冷看了庭院中的几人一眼。

“好……好强大的气场。”九头蛇哆嗦了一下,“这是谁啊?”

老耆:“不知道呢,从前没见过,不是我们这片的妖魔。”

就在此时,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大天狼从天而降,背上还驮着一位人类的少女。

“娄太夫人,阿厌,我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们。”那位少女开心地挥手打招呼。

骑在她身下的天狼寒冰一般的眼眸转过来,瞥了九头蛇和老耆一眼,他们刚刚的对话显然被听见了。

九头蛇整个身体都缩小了一圈,被砍断的四处脖颈莫名疼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