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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买下了一座废弃的屋脊,也不知怎么收拾的,很快就修整得漂漂亮亮,野趣盎然。庭院里甚至移植了不少大树,其中一颗榕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最为醒目。往来的客人也多,庭院中日日笙歌,热闹喧哗。

二人性情温和,和善好相处。年少的那位更是修行中的方士,虽然年轻,但法力高强,驱邪辟祟,祝由十三科都十分擅长,收费也多半是象征性的。村里人有些头疼脑热的动静都喜欢前来寻她。不日之前还刚刚治好了他小儿子的夜疾。

农夫从地里掰了数根玉米棒,不由分说塞进云娘的篮子里,红着面孔跑远了。

看着慢慢远去的袅袅背影,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袁小先生这样年轻,哪成想竟是神仙般的人物,一道符水赐下来,我家狗蛋多年夜哭的毛病就给瞧好了。不服她都不行。”

和他并肩在田地里的老农直起脊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要说神仙一般的人。我们村曾经也有过一位。”

“听我爷爷辈的事了。我小的时候祖父就告诉我,村子里曾经来过一位神仙,他和她的妻子在这里住过好多年。为大家辟邪去凶,排忧解难,护一方安危多年。如今还有人家供奉着他们夫妻的长生排位呢。”

“哦,对了,那位妻子的名字好像也有个云字。”

……

袁香儿挽着云娘的手,路过坠着稀稀拉拉果实的梨树。

“我还没走过这条路呢,师娘,好大一棵梨树。”

女孩子都难免有爱美之心,这些年她好说歹说,使劲办法,终究从清一教信任掌教手中置换了一枚驻颜丹。永保青春容颜。人看起来年轻,心也就年轻。远远瞧着那些小小的果实起了玩心,想要上树摘取。

“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和你师父一样。”云娘看着那棵梨树,想起旧日往事,“很多年前,我们曾经在这里住过,那时候,你师父也最喜欢爬这棵梨树呢。如今这树的年纪毕竟大了,果实结得也没有当年那样的多了。”

云娘和袁香儿都有驻颜之术,也就不适合在一个地方久居。过个一二十年,掩饰不住的时候,总要将整个庭院搬走,换一个地方居住。好在袁香儿已经摸清了石桌小世界的妙用,能在每一次搬家的时候,把庭院内一应想要带走之物,收入石桌的芥子空间。搬家起来,倒也并不怎么麻烦。

“咦,树底下怎么有一座坟冢。”云娘拨开草丛,杂乱的长草中露出一块被荒草掩埋了的破败墓碑,吓了她一跳,“是谁的墓呢?怎么连个字都没有刻?孤零零的,看起来怪可怜的。”

云娘拔掉些许杂草,从竹蓝中取出一小壶刚刚在集市上买的秋月白,摆在了石碑前,“这个给你吧。”

她站起身,招呼袁香儿,“回去吧,阿香。虺螣她们今日不是要来家里吗?早些回去准备点好吃的。”

袁香儿却仿佛看见了什么,看着梨树下的阴影愣了半晌,方才勉强跟上,“诶,就来了。师娘。”

午夜时分,万物寂静,魂魔之时。

袁香儿悄悄回到这棵树下。

野草丛生的孤坟后,阴影立着一个昏暗的身影。

眼眶空洞,右臂截断,浑身是伤。

一如十来年前,死去的那位国师。

“这么长时间过去,有什么事不能忘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袁香儿对着那古树后的一抹残魂说。

暗哑冰寒的声音低低从昏暗中传来,

“像我这样一身罪孽之人,即使步入轮回,也只有被打入畜生道的命运。为奴为役,任人驱使。又有何生趣,不如就此慢慢消散于天地间。”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所为是罪孽?”袁香儿淡淡开口,“我的母亲曾告诉过我,一个人犯了错,就应当承担自己所造成的结果。”

黑暗中的阴影沉默许久,“说来也罢,生死道消,重头来过。再无往日丝毫记忆,我已然不是我,又何必介意为人为畜,境况如何。”

袁香儿从怀中取出玲珑金球,“若是想要离去,我可以送你一程。”

“你……师父呢?”

“师父虽然不太好,总归还活着,活着就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

那残破的幽魂在夜风中微微动了半步,又慢慢退了回去,“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往生咒伴着铃音,悠悠响彻在村郊的夜色中。

一抹细细萤辉,穿过梨树繁密的枝叶,告别枝头零落的果实,向远处飞去。

回到屋房,南河早就醒了。

袁香儿在床边坐下,展开一页刚刚记下的纸页,“我遇到妙道的残魂了,他给了我这个。”

“是什么?”南河从暖帐中探出头来。

“炼制长生丹的配方。”

南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飞快接过那页小小的纸条看了起来。

“没有什么作用,我已经看过了。”袁香儿钻进南河暖烘烘的怀里,“首先这个药引,就世间难寻。需要至纯至善,灵力强大,历经千锤百炼之物。”

“三君祖师化劫飞升的灵蜕,我师尊置身灵穴洗涤的金丹。”

“妙道这个人好矛盾,他一边讨厌我师父,一边又觉得我师父是至纯至善之人。”

“这样的东西去哪里找,还是别想了。”她搂住南河尽量说得愉快些,分他的心,“出去了半天,我好冷,变出尾巴给我捂捂。”

俊美的男人把自己最为敏感的尾巴,交到了她的手上。

“师父看不破生死,妙道也看不破。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坐看自己最为珍重之人生命的消失。我有时候庆幸,先离开的人不是我,不用将你一个人留下来面对那样难以忍受的时刻。”南河滚烫的薄唇轻轻咬着袁香儿冰凉的耳廓,“但是阿香,你不用担心我,只要是你的转世,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是否是人类,是否性格不同,容貌不同,我都会找到你,重新爱上每一个你。”

“你只管放放心心地,过你的一生。其它的事,就让我来。”

袁香儿把脑袋抵住他的月匈前,不让他看到自己湿润了的眼眶,下死手欺负那条银层渐变的毛尾巴。

一时之间,芙蓉帐内,吐麝生香,

细语轻喘,只争朝夕,纵得风流恣意。